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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福明(陈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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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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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新生》连载

第二十五章

这天晚上,沙窝村有四个人在镇政府的大院里过的夜。喝高了酒的高正官和胡先富二位村干部都睡在镇政府客房里舒适的席梦思大床上。而昨天就被拘留回来的“抗税户”辛国富和李狗毛,虽然在今天下午侥幸被决定释放,但因被醉了酒的干部们给遗忘了,今天只能又在阴冷潮湿,甲虫和老鼠四处横行的大车库里蜷缩着躺了一夜。

当太阳再次照亮后大滩的时候,饥寒交迫地蜷缩在车库地上的辛国富和李狗毛终于又感受到了从门缝里透进来的些许阳光的温暖和光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起身趴在门缝上向外张望,期盼着紧锁的车库铁大门能被人豁然打开。望着车库外蓝天白云下啁啾着自由飞翔的小鸟,想到自家那焦干待收的麦田,痛苦像一支“嗖嗖”地尖叫着飞来的利箭一样,穿透了辛国富的心脏,他欲哭无泪,双手抓住被铁链锁死的两扇铁大门,使尽平生力气地摇晃着,那铁大门虽然哗啦哗啦地作响,但却总像那银贡山上杨六郎的箭一样,干摇不动。李狗毛在墙角处大便完,手提着裤子走到辛国富身旁,大概是犯了酒瘾,两只眼睛肿得像肚脐眼儿似的,流着眼泪不停地打着哈欠说:“妈的,我饿倒不觉得咋饿,就是浑身不得劲,就像骨头里面有一万只虫子在蹿,你别摇那大门了,给咱吆喝吆喝,让王厨师给送一瓶酒来,啊呀,啊呵呵,唉……”李狗毛说着又长长地打了个呵欠,系好裤腰带后,两只手拼命地揉着流着泪水的肿胀的双眼。

辛国富一看李狗毛那股又犯了酒瘾的恶心劲气,愤愤地说:“狗毛哥,你可真是个少心没肺的货,还等着给你送酒?你以为你是来当娶送亲的大客来了?你是来坐牢的,知道不?不摇这大门,怕连泡尿也没人给你送,还想着有人给你送酒?你知道那些王八蛋们还搁记着咱们不?”

李狗毛幡然醒悟,抹了一把摇摇欲坠的清涕说:“啊呀,就是,那就快赶紧摇门哇,没准那些家伙们就是早把咱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妈的,常八仙到底是个谝死鬼,还他妈的给老子周易算卦哩,说我近日有甚大财运哩,这他妈分明就是蹲了大狱了吗?国富,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咱们被圈在这里已经是一白天两黑夜了哇?啊呀,咱不就是交不起官害吗?又没犯了死罪,得赶紧出去了,快摇门。”说着也用手抓住门框死劲地摇晃起来。

这天上午,当高正官和胡先富二位村官骑着摩托车并驾齐驱地奔驰着离开镇政府大院的时候,已是大半前晌。这时候,屁股上挂着闪亮的手铐的派出所长吴长贵,才挺着大肚子来到车库门口放人。吴长贵边开门边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算服了你们这两个货了,人家别人早搬门扒窗子地找人摆平了,看你们这两个死心眼子货,关到今天也白萝卜扎刀子,没一个出血的。甚钱你们也得花几个哩哇?找对人,那就是一顿酒钱的事嘛?看你俩这熊样儿?难怨隔壁子住哩,真是一锹挖出俩瞎狫(注:后大滩的一种野生动物),一样样的灰脊背。告诉给你们,今天放了你们,但事儿还没完哩。”说着“哗啦”打开车库门说:“让你们回去三天之内交来你们所欠的税费,和每户二百元的罚款,来赎回你们的牲口,如果三天以后还没动静,牲口就真要被拍卖了,都赶快滚蛋哇。”

辛国富看了一眼面目冰冷的吴长贵,垂下头无声地走出车库。

李狗毛趔趄着走出来,仰头又打了个呵欠说:“吴,吴所长,那,看来我们这监狱是白蹲了?”

吴长贵瞪大眼睛问:“咋,你还想挣钱?”

李狗毛说:“不是说枪崩是个窟子,坐监就是个㞘子吗?我们蹲了监狱还抵不了那些税费?”

吴长贵哈哈地大笑着说:“啊呀,你这酒鬼,有意思,坐监还想着挣钱?想抵税费?哈哈哈,美得你,做梦娶老婆哩,没那好事儿,快滚哇,赶紧弄钱去。”

李狗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又打了个呵欠,什么也没说出来,抹着眼屎摇头叹气地走开了。

蹲了三十多个小时监牢的辛国富虽然又困又饿,但一出车库就又挎起他那个放在车库门外的永不离身的拾粪筐子,操起粪叉子,边走边修整着叉齿子,准备在回家的路上拾粪,因昨天被关了一整天,家里肯定没有干粪烧了。在回沙窝村的土道上,辛国富眼睛搜寻着路上的畜粪,心里却想着赎牲口的愁肠事,如果三天之内赎不出来,那马就真可能被拍卖,那匹老骟马可是他一家人生存的依靠哩。他思前想后,交清所欠的税费,肯定得贷款,就是贷款也得让二弟给贷,自己向来穷得连二分钱的事也没人和共,前天给小妹赊那双旅游鞋时,还给人家杏花说了一大箩筐的好话哩。

李狗毛跟在辛国富的后面,背抄着两只长着长指甲,白嫩得像大闺女一样的手,晃荡着那颗头发长得齐了脖根的脑袋,趔趄地走着,他也在边走边想心思,但他想的心思和辛国富却是截然不同的。他想的是,一回村,首先就再去胖刘二那里赊上二斤熟猪头肉和一瓶“黄花老窖”酒,痛痛儿地吃喝一顿,酒足饭饱后再美美地睡上一大觉,至于赎牲口的事,他妈的,忙毬甚哩?他爱咋咋去,庄稼反正已经都被二羊倌的羊群给“收割”了,没多少用牲口的活计了,赎不赎也没甚要紧的了。李狗毛这么想着,看着前面因只顾颠猫蹿狗似地捡粪并没有比自己走出多远的辛国富,揶揄地说:“哎哟,我说十二个月忙,你是着甚急哩嘛?这河床里的粪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相跟上哇,常八仙讲话了,命中有五斤,你不要起五更,命中穷苦运,你拾上黄金也变成铜。”

辛国富在前面一抔不落地捡着干粪,脚步生风地往前赶,他把酒鬼李狗毛的讪搭话当作耳旁风。心想,他妈的,派出所的吴长贵吴大肚,是你瞎了你那狗眼,你咋就能把我和酒鬼李狗毛看成是一锹挖出来的两个瞎狫?他李狗毛才是真正的瞎狫哩。

李狗毛见辛国富不搭话,继续讥讽道:“你还不搭理我?你不就比我多拾一筐子狗粪吗?多少年了,你比我强也是墙里跌在墙外了,能强在哪里嘛?你牛气的个甚?”

辛国富被李狗毛挖苦得着实有些面红耳热,但他照样不回话,只顾捡他的粪。临近村子的时候,粪筐里的干粪终于冒尖儿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仍背抄着手懒洋洋地落在后面趔趄着的李狗毛,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挎着自己一路辛苦所获的沉甸甸的一筐干畜粪心满意足地进了自家院子。

辛国富和李狗毛这两户人家,虽然已经隔壁相住十多年了,但因两人性情不投,家道不同,平素里就很少来往。辛国富继承了父亲吃苦耐劳的精神,是南沙窝村有名的勤俭持家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极端气候外,从不闲过每一个晴朗的日子,无论农忙农闲,出出进进总要挎着粪筐捡粪,院子里终年累月永远晾晒着黑森森的一大片牛马粪,院外的积肥池里也总是堆着像小山包似的用作田里施肥的沤过的猪狗粪肥。而西隔壁的李狗毛,却是南沙窝村有名的酒鬼和懒鬼,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管农忙农闲,无论天气好坏,每天不是喝足烧酒在家蒙头大睡,就是游蹿到北沙窝官井滩上闲聊或下棋。别说到野外去捡粪,就连自己家牲口棚圈里的粪也懒得掏锄,甚时候等到圈棚里让畜粪垫得连牲口也拉不进去了,这才大呼小叫地招呼老婆和闺女们全家上阵掏锄一回。种地更是马马虎虎,不仅从不上粪肥,就连地都不曾锄过,连年吃荒田,收成全靠天。沙窝村人都说,李狗毛这号人是让大集体那会儿给惯坏的。大集体那会儿,李狗毛不是拦牛放羊,就是看田下夜,年年干着农事中最轻松的活儿,几乎混得农具都不会使,是包产到户后才被“逼上梁山”地学着扶犁种地。后大滩本来就是沙梁薄地,靠天吃饭,李狗毛种地更是破罐子破摔,种了几年,一年不如一年,最后彻底失去信心,干脆把田里的活计全扔给老婆孩子,自己醉生梦死地不是等着三个闺女长大后出聘时坐收彩礼钱,就是盼着梦着哪天时来运转撞个大运发那天上掉馅饼的意外之财。

道不同不相为谋,辛国富和李狗毛不仅很少共事,就连平素偶尔说两句话也不是互相抬杠,就是互相挖苦。辛国富虽然穷,却是个有尊严和要体面的人,如果哪天遭到连酒鬼李狗毛都笑话他是“虽然十二个月忙,也照样穷得喝不开拌汤”的时候,他就恼羞成怒地半年内不想和李狗毛过话,出出进进也尽量不想和李狗毛照面。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讨厌李狗毛那张好损人的破“乌鸦嘴”哩?还是因为李狗毛的话总是一针见血地专敲他那一辈子就是个忙碌的穷苦命的“病腿”哩?倒是李狗毛这人少心没肺,从来也不计较辛国富和他有什么隔阂,迎头碰面时总想主动地和辛国富拉呱套近乎。辛国富虽然不情愿和李狗毛说话,但有时候实在避不开李狗毛的主动搭话,就得敷衍应付几句。那天,李狗毛在小妹贺大学的事宴上好意告诉他清缴工作队要扣押牲口抵交摊派款的消息,他非常感激李狗毛,到东沙滩从大群里找到自家的骟马后,为了报答李狗毛给他透露消息的一片好意,特意领上也拉回自家骡子的李狗毛,一起到南坪梁下官坟湾的背静处放牧,躲避清缴工作队的搜查。没料,李狗毛这个酒鬼总是不争气,嘴说跟着国富到官坟湾躲避清缴队,可是他拉着骡子一上南坪梁就遇到了正在梁顶上边放羊边喝酒的二羊倌,嗜酒如命的李狗毛一见二羊倌让他喝酒,就把躲避清缴队的事给忘到九霄云外了,居然把骡子拴在视野开阔的梁顶上的一枝孤树上,自己和二羊倌坐在一个墓堆上,就着二羊倌带着的干咸菜喝起酒来。半个小时后,出村四处搜索躲藏的“钉子户”们的清缴工作队员们,一眼就瞭见了南坪梁顶上李狗毛的骡子。队员们骑着摩托车径直冲上南坪梁顶,逮住了李狗毛和他的骡子,同时也发现了在梁下官坟湾放牧的辛国富和他牵着的骟马。当工作队员们骑摩托车奔向辛国富的时候,已经无法躲避的辛国富,只能啼笑皆非地骂一句:“日他妈的,那个丧门星李酒鬼,一沾他就总倒大霉。”

这阵子,被释放回家的辛国富一进家门就见满面愁容的二弟家富坐在自己家里的炕沿上。一见自家兄弟,辛国富不由地悲伤起来。他料定家富一定是为自己被扣押的事情过来的。他在路上本来是作好主意,一回家就去北沙窝找二弟,没料,二弟已经主动来自己家里等他了,真是兄弟情,如手足啊。可辛国富现在看到坐在自家炕沿上的二弟那一脸疲倦的样子,又觉得,二弟在外打工回来,一踏进家门,就已经为小妹上大学的事奔波劳累了好几天了,自己再咋忍心因为自家的事难为二弟哩?他便强抑愁情,避而不谈赎牲口的事,强装着笑脸,从屁股上取下自己的兰花烟口袋让二弟抽烟,找了另一个话题说:“家富,这几天爹的腿咋的哩?好些了没有?”

辛家富接过烟口袋,装好烟锅,点上火,抽着烟也故意轻松地笑着说:“好多了,自从吃上我带回来的药,爹的腿疼病就好多了,今天还能端猪食盆喂猪哩。”说罢闷头抽了几口烟后,耐不住关切地对大哥说:“哥,昨天我就听说镇上要放你们两个人回来的,放人不放牲口,可这眼下正是三秋大忙季节,拉碾,耕地,正是用牲口的时候,你那匹马长圆也得想办法往回寻哩。”

辛国富虽然心焦如焚,但却仍然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的,我会想办法找回来的。”

正在摆饭摊场的翠花,佝偻着疼痛的腰身白了辛国富一眼说:“你说得倒轻巧,历年累欠着人家那么多税费,别说一匹马,就是再添上一匹也抵不完的。唉,那匹马要是要不回来,这烂大光景可是真没办法过下去了。夜天,我听了家富的话去向刘二贷款,可人家刘二说这几天手头没钱。你说,那刘二手头甚时候缺过钱?分明是人家看着咱家底穷,不想贷给咱们,怕日后还不了。这款也贷不到,拿甚往回赎马哩?庄稼咋弄?日子咋过?”说罢抹了一把眼泪。

辛家富见嫂子又落泪了,心情就更加沉重起来,他无心抽烟了,磕掉烟灰安慰嫂子说:“嫂子,你也不要太难过,咱一起再想想办法嘛,看怎样才能找回马来。”说罢又转向蹲在躺柜前一筹莫展的大哥说:“哥,我倒是有个主意哩。”

辛国富问:“你有甚主意?”

辛家富说:“你去和狗毛哥商量商量。”

“和狗毛商量?”辛国富不解地睁大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说:“和那个丧门星能商量出个甚办法来?实话告诉你,我这次被逮就是带了他的害的,要不是他死在南梁上灌那点猫尿暴露了目标,或许我还能躲过那一劫。和他商量?能商量出个甚情由哩?。”

“不是的,大哥,一码归一码,他的骡子也得往回赎哇?”辛家富眨着长睫毛眼睛思忖着说:“我记得,大香花好像和胡先富是亲戚哩?”

辛国富想了想说:“是,他两家是有亲戚关系,大香花和胡先富是重姑舅姐弟,可,可那胡先富要是念他和狗毛的亲戚关系,那天压根儿就不会逮他的,再说这与咱们有甚相干?”

辛家富说:“哥,你听我说。其一,那天是工作队集体行动,再说狗毛哥也是长年欠税费的,他们讲话了,是所谓的‘钉子户’,胡先富肯定在明面上是没办法宽松他的。其二,昨天我在官井滩的大碾盘上听人们说,有好几户人家的东西,前脚被工作队抵押走,后脚就又请客送礼地找回来了。我的意思是,你和狗毛哥也私下里请胡先富一顿饭,试试看,你们也不要指望赦免所欠的税费,那样胡先富他也办不到,就让他给活动一下,先把牲口放回来,待秋收营生做完后,有了钱,你们交清欠费,没钱就再把牲口抵去,哪怕你们给他立个字据也行,这样,至少不耽误你们眼下秋收用牲口。”

辛国富懵懂地说:“这样?这样也有可能只是要回人家狗毛的骡子来,咱和人家能牵扯进去?”

辛家富进一步提醒大哥说:“李狗毛的骡子和谁家搿犋着?”

辛国富说:“搿犋?他家一到了用牲口的时候也和我一样,都随时出外村找搿犋的。”

辛家富说:“这就是我让你主动去和他商量的由头。”

辛国富终于明白了二弟的用意,他抬手挠了挠花白的头顶说:“你是说,让我和他搿犋使唤牲口?”

辛家富说:“就是,你两家本来就是亲隔壁子嘛,为甚要舍近求远地都到外村去找搿犋的?人和人相处,两好搿一好嘛,你们以后尽量往一起团结,不要再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生分,那样与谁也没有一点好处,和为贵,和气生财。眼下,你主动去和他搿犋,你勤快,这肯定是狗毛哥求之不得的事,只要搿了犋,两家的牲口就有一起要回来的理由和可能了。”

辛国富听了二弟家富的指教和点拨,红着脸半张着嘴巴想了一会儿,觉得二弟对自己之前和李狗毛的关系处得不好的批评是有道理的。特别是,眼下和狗毛搿犋的主意,还的确就是一个要回牲口来的好办法哩,也是惟一的办法了。那个既是酒鬼又是懒鬼的李狗毛的确前几年就曾经多次登门要求要和自家搿犋,都是自己嫌李狗毛人懒散,怕搿犋了在人力上自己吃亏,几次都推脱了,结果就是弄得两家年年都得到外村找搿犋的。因为和外村人搿犋,寻呀,送呀的,确实同样也没少耽误过农事。现在,经二弟的点拨,辛国富觉得,现在真是到了和狗毛搿犋的时候了,至少眼下能找回牲口来。他想了一会儿,决定照二弟的主意办,便把挠着后脑勺的手放下来说:“这倒也是个办法,我去和狗毛商量哇,为了要回牲口,我看他也愿意搿犋的。”

翠花把蒸熟莜面饸饹的笼屉端放在炕上,对怜惜地看着愁眉苦脸的大哥的辛家富,和蹲在柜前正思索着问题的辛国富一起说:“咋不咋你们都先吃饭哇,吃了饭再说。”

盼雨和梦雨早饿极了,小兄弟俩都各自端起碗来吃饸饹。盼雨毕竟大了,通晓世理,他知道被逮到镇里的爹肯定是饿了好几天肚子的,把一碗用盐水调好的莜面饸饹端着跳下地去给爹说:“爹,您快吃饭哇,我看您这几天饿得眼窝儿都塌窟了。”

辛国富伸手推开大儿子端来的盛着饸饹面的碗说:“娃儿,你先吃哇,爹不咋饿。”说罢站起身来自己找了一个碗,盛了一碗饸饹面递给二弟说:“家富,你也在这儿吃哇,我吃了饭就去狗毛哥那厢商量商量,看他这样干不干。”

这时,李狗毛的院子里传来猪哼叫着拱木门的声音,接着就是猪挨打的尖叫声和李狗毛老婆大香花一语双关的叫骂声:“这讨吃人家喂口猪也不像好人家的一样,连个像样的猪圈也不盖,猪成天就往家里钻。”

辛家富对大哥说:“我已经吃过午饭了,在俊鸽家吃的,我回来好几天了,昨天下午才得空去眊了眊俊鸽的父母亲。”

辛国富也为二弟的婚事担心,他边调碗里的莜面饸饹边问:“那高正海老汉可是个要体面的人,你回家来好几天了才去眊人家,有没有难为你?”

辛家富笑着说:“是去得迟了些,这不是让小妹上大学的特殊事情给缠住了嘛?咱家这几天的情况,那天,俊鸽送走小妹回她家后已经和老人们说明了。她爹虽然爱面子,但人家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去时,买了好多水礼,准备给老人家赔罪,可人家老两口不但没有怪罪我甚,还很赞成我供小妹上大学的事哩,也支持我俩先创业后成家的决定,晚上老两口还特意给我操办了一桌酒席哩。我回咱家时,老俩口把我带去的礼物分了一份留下,把另一份死活让我给爹带回去吃哩。今天上午我和俊鸽一起给她家拔麦子来,中午又在她家吃的饭。”

辛国富说:“哦,这就好,这就好,我也就担心你的婚事哩,平安就好,有机会我也得去眊眊二老哩。那就这哇,你坐着,我吃口饭就过狗毛哥家去,和他商量搿犋和请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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