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大滩,是当地人对自己家乡所处的的俗称,人们之所以这么称呼,是与横亘在察北县南部地区的阴山支脉辉腾梁高原相对而言的,因这一带地区地势低于辉腾梁且比较平坦。古往今来,民间便把辉腾梁以北的区域都笼统地称作后大滩。言其“滩”,其实地理位置它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一马平滩。站在辉腾梁高原上向北遥望,在屏障似的蓝雾雾地绵延于杜尔伯特草原上呈东西走向的七层山以南,便是后大滩的全部地域。大滩境内纵横交错地盘桓着三条著名的古河道,他们分别是北部的丁记河,东部的纳令河与南部的布连河。这三条古河道除了雨季的洪水偶尔形成咆啸汹涌之势以外,剩下的全部时间中只能都是分割后大滩和阻碍后大滩交通的天然鸿沟。在三条古河道罗织中的那些无数座灰色的小山包和黄色的土丘陵,就像参差错落地摆放在一个硕大的蒸笼里的糜子面和玉米面窝头一样,星罗棋布着。后大滩最西侧矗立的一座大山,就是后大滩上仅有的一座也属阴山支脉的著名大山——银贡山。高大伟岸的银贡山,是后大滩的天然屏障,他像一位刚健的母亲,用他那浑厚温暖的身躯为后大滩世世代代的儿女们遮挡着来自西域的风寒。这后大滩祖祖辈辈生活的汉民们,大多数都是历史以来从近邻的山西雁北地区“走西口”迁徙而来的。这些山西移民们虽然来到曾经是蒙古民族的领地后大滩生活,但他们带来的所有的晋北农耕文化却深深地扎根这里,其中最典型的文化代表就是晋剧艺术。这里的人们除了偶尔也能唱几句蒙古长调以外,最崇尚的文化娱乐形式,还是他们祖先们传承下来的晋剧艺术。后大滩的许多乡(镇)和比较大一些的行政村,大都设有规模大小不一的晋剧社团和演出队。这里的人们,除了男女老少都能哼唱耳熟能详的晋剧戏词以外,还不断地诞生着在当地范围内小有名气的演唱和演奏名家。我们故事中的人物高正官的父亲高育仁老汉就是后大滩上名声显赫的晋胡演奏高手。除了晋剧艺术以外,后大滩还流传着许多属于晋蒙两省共同的历史文化典故,其中最为显著的是有关大宋年间山西军中名将杨六郎射箭的故事:据说在宋代的某年间,宋军和侵入晋北地区雁门关一带的辽军对垒作战,双方几经激战,相持不下,最终和谈。辽军提出以宋军向北射出一箭之地为休战退兵之界。宋军答应辽军的退兵条件,在军中挑出勇武之士杨六郎射箭。六郎举弓射出如椽巨箭,一箭竟射得无影无踪。辽军派兵向北一路寻找,一直找到塞北的大青山(阴山)支脉,银贡山的山顶上才找到杨六郎射出去的箭,却是一根桦椽上安着一只犁铧的巨箭。辽兵想拔出嵌在银贡山上的巨箭回去复命,咋耐巨箭嵌入石缝太深,干摇不动拔不出来。虽然无法取得物证,但辽军以寻箭的人证为凭,信守了和谈诺言,最终退兵到大青山以北与宋军休战。据说,这支箭实非杨六郎射出去的,是他巧使妙计,之前就派人把特制的“椽铧巨箭”插在银贡山头上,然后在辽军面前需晃一弓敷衍了事。至今,后大滩上仍然传说着由这一典故流传下来的两句脍炙人口的说词,一句是顺口溜:“脚蹬雁门关,手搬担子山,一箭射到大青山。”一句是歇后语:“杨六郎的箭,干摇不动。”。至于大青山之脉银贡山上是否真有杨六郎派人插上去的那支椽铧巨箭,当然至今也无从考证,无人所见。箭和典故都只是些传说。但不毛之地的高大伟岸的银贡山却是亘古的存在,她像一位多情而清贫的母亲一样,除了将那取之不尽的廉价的大青石无私地奉献给她脚下历代的后大滩子民们用来修渠筑坝或用作起房盖屋的根脚石以外,再没有任何宝藏施舍给后大滩的儿女们。我们故事中的沙窝村,就是这位银贡山“母亲”脚下的后大滩上所有的“儿女村庄”们的其中之一。
沙窝村是后大滩上位居银贡山东北部,约三十多华里处的一个较大的行政村。村庄坐落在一南一北的两个大沙丘形成的凹地中。据老辈人讲,沙窝村原本是一个完整的村庄,不知是哪年哪月,突发罕见的洪水,洪水由西向东,从当村咆哮而过,足足过了三天三夜,席卷了三十多户人家的房舍和人畜生命不说,还冲开了一道百余米宽,十几米深的壕沟。之后,随着历年来大小洪水的不断冲涮,壕沟一年比一年深,一年比一年宽,最终彻底变成了一道逶迤的季节性大河槽,给沙窝村人们造成了生产和生活上的诸多不便。为了逃离洪灾的不断侵袭,居住在河槽两岸的人家逐年各向南北退迁,多年以后,就自然形成了南北两个沙窝村了。那条巨大的沙河槽,干旱时,是人们交通的黄尘迷漫的崎岖土道;雨季时,永远是波涛汹涌的洪水的必经之地。历年来,恶魔一样奔涌的洪水不知吞噬过下游多少良田,有时还殃及沙窝村以东数百里开外的其它村庄和田园。洪水的泛滥,风沙的侵袭,沙窝村的生态和人居环境日趋恶化,以致沦为本身就是全国闻明的贫困的后大滩地区上的最为典型的贫困村了。
包产到户二十多年以来,在自主经营的生产模式下,包括沙窝村在内的所有后大滩农民虽然同全国农民一道解决了温饱问题,但由于恶劣的生态环境得不到有效治理,再加国地税费的逐年加重和贪官污吏们敲骨吸髓式的盘剥,脱贫致富的希望依然遥遥无期。及致许多有文化的青壮年人逐年外出某生,村庄更加荒败寥落。好在党中央英明决策,对全国所有贫困地区实施了新一轮的扶贫攻坚战略,古老荒凉的后大滩终于再次升起了脱贫致富的曙光,许许多多背井离乡的后大滩人纷纷回归故里创业,以图脱贫致富。
辛家富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热土沙窝村的。事实上,在外打工的最后几年里,他就一直通过各种新闻区道关注着全国农村在国家政策的扶持下脱贫致富的进程,他决定一旦打工合同期满,就回家创业并带领乡亲们实现共同致富的目标。小妹水珠的电报只不过是促使他提前了回家的行程。他一踏进家门却欣逢小妹考上了大学的喜事,便不顾旅途劳累,当天下午就出发,一鼓作气地为小妹入学的事昼夜兼程地奔波开了。
就在沙窝村以“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为名义的贪官高正官和逢迎专权的胡先富在南沙窝村暴发户刘二家吃喝嫖赌的时候,我们故事中勤劳善良的返乡农民工辛家富已经在沙圪蛋镇政府为小妹水珠的入学办好了所有相关手续,在太阳就要落入银贡山后的时候,离开镇政府大院,又为筹措小妹入学的所需费用和为确立自己回乡创业目标的走访考察,骑着破旧的“飞鸽”牌自行车,从沙圪蛋镇出发,颠簸在通往平安乡政府所在地羊滩村的那条崎岖不平的土道上。
羊滩村有辛家富的高中同学穆胜利。酷爱晋剧艺术的穆胜利,子承父业,自高中毕业后的十几年内,一直跟随领着民间晋剧团的父亲唱戏。辛家富知道,后大滩的民间晋剧团虽然班道规模不能大,也大不了,但却极具特色,具有蒙汉民族聚居地区的多元文化和国内外时尚元素完美结合的优势。凡是这一带的小剧团演职员工们,都得是一专多能的全面手,不但能演唱传统的晋剧选段,还得会唱蒙古民族的民歌长调和发源并流行于晋蒙陕地区的门楼调,即后大滩人所说的讨吃调。后大滩人只要能组建带领这样一个以晋剧为主的小剧团,游走在后大滩的红白喜事和各种庆典活动上,也是一个既能赚钱养家糊口,又能活跃文化生活的比较理想的行当。辛家富想,穆胜利在这个行当里已经打拼十多年,应该有所积蓄,找到他肯定或多或少能筹到些钱的,他是辛家富此行,计划向所有能找到的初高中同学们筹钱的其中一位。天彻黑的时候辛家富骑车来到羊滩村。不巧的是,进村到穆胜利家一问,穆胜利母亲告诉他,穆胜利夫妻当天下午已去距羊滩村有十多里路程以外的牛房村赶夜场演出去了。辛家富只得摸黑赶往平安乡的另一个行政村——牛房村。
土道坎坷,月黑风高,在夜间九点多钟的时候,辛家富才摸黑赶到了牛房村。没等进村,辛家富就听到了剧团的演出节目。辛家富对家乡的各种戏剧节目也非常喜欢和熟悉,他在上小学的时候,就跟着自己村里的晋剧团学会了拉晋胡和四胡。尽管在呼呼作响的大风中骑着除了铃铛不响,其它部位都响的自行车行走,辛家富却能在大风中时隐时现的音乐和唱词中听得出剧团此时正在演唱二人台小戏《十对花》,而且是最后几句唱词,甲唱:“十月里开的也就什呀么嘚里花嘚儿花?”
乙唱:“十月里开的是那……”
甲唱:“……花开的也就多么来来大嘚儿大?”
乙唱:“小妹妹我头上爱呀爱戴个它……”
自行车突然走上一段坑凹不平的石籽儿路,前后挡泥瓦圈一起发出更响亮的“哗啦啦,哗啦啦”的响声,车身也颠簸得厉害,辛家富只得撇腿下车,推着自行车向村里灯火通明,鼓乐喧天的一个农家大院走去。
待走进办事宴的农家院,辛家富看出来这家农户办的是白事宴,而且看规模一定是一家有钱的大户。灵棚设置规模宏大,气势逼人。丧事除了雇着戏班,还雇了两班鼓匠。这时的两班鼓匠都正在歇息,鼓手们都在听着剧团的演唱抽烟喝茶。不少披麻戴孝的孝子孝孙们不停地在灵棚及整个事宴场的各处穿梭来往着忙事情,看演出的人群乌泱泱地围了满满一大院。大院里演唱、哭丧和嘈杂的人声汇在一起,如开水锅一样沸腾。灵棚里散发出来的蜡烛、烧纸的烟味和厨房里飘出来的炒菜的油烟味,五味杂陈地混在一起刺鼻地熏人。辛家富把没有支架的自行车靠在院墙外,左冲右突地挤进了看戏的人群里。这时,戏台上开唱晋剧《明公断》选段,穿戴全副戏装,画了月牙黑脸脸谱的包公演员在武场鼓师有节奏的鼓板击打声中出台,武场的打击乐器和文场的弦琴合奏的晋剧伴奏过门乐曲随即响起。辛家富凭着记忆和感觉,这个包公的扮演者的身段和架式,正是同学穆胜利无疑。穆胜利父子都是后大滩晋剧演艺界扮演包公角色的知名演员。你看穆胜利扮的那包公角色比真包公还“包公”哩,你看他无论体态骨貌和招式情态,样样无不令人唏嘘赞叹。他一手执蟒袍上的玉带,一手轻抚墨黑长髯,扮相耀武扬威,情态气定神怡。待伴奏过门一罢,他便声若巨雷般地演唱起来。唱腔宏厚高旷,婉转圆润。节奏抑扬顿挫,拿捏精当。他唱道:“猛想起当年事一回,包拯十二考为贵,皇榜上得中进士魁。披红插花游宫院,三宫笑我面貌黑。文拯跪倒会诗对,叫娘娘千岁听原委。说臣黑来黑得美,亚赛三国猛张飞。……”
辛家富看着听着入了迷,不由得也跟着吟唱起来:“说臣黑来黑得贵,好比唐朝黑敬德,俺头戴黑身穿黑,浑身上下一靛黑,直说得娘娘千岁心欢喜,她赐我三尺红绫遮面围……”
辛家富一直跟着穆胜利把包公的唱段全部唱完。他估计穆胜利演唱完包公可能下台,待他一下台就去找他。没曾想穆胜利唱完包公唱段后并没有下台,又去文场上操起二胡拉奏起来。辛家富只得耐着性子观看演出的下一个节目。下一个节目是,由一位男唱家打着连花落在四胡和扬琴的伴奏下演唱门楼调《戳古董》选段。辛家富知道这段《戳古董》选段是根据大集体时代的后大滩当地某乡某村的一个外号叫三呵楞的光棍汉和一个贫穷的有夫之妇的女人打伙计遭了人命的真实的恶性事件改编的。演唱家挥舞着红黄绿三色彩绸飘逸的连花落开始演唱:“毛竹板板一打就叫起个音,诸位观众听我明,今天不把别的唱,再把那三呵楞戳古董唱一程,……平安公社羊滩村,多见石头少见人,村村不大尽穷人,可村子没有一个正色人……”辛家富听着唱家演唱的这一段虽然添加了不少娱乐效果的荤素搞笑桥段,但却令所有贫困的后大滩人都觉得颜面难堪而暗然神伤的悲惨故事,不由地想起自己贫困的家乡沙窝村以及自己未来创业的未卜前途,看戏愉快的心情不禁郁闷起来。正在无心再看下去的时候,却见穆胜利已经不在台上拉二胡了,辛家富赶紧挤出人群绕到后台去找穆胜利。
辛家富在后台的化妆间找到了刚刚卸了戏装正在洗脸的老同学穆胜利。久别重逢的两位老同学,一见面就是一个热烈的拥抱。穆胜利以为辛家富是来事宴上搭礼的,辛家富当时不好意思一见面就说明自己的来意,便假说他是慕名专程赶来看老同学唱戏的。穆胜利当然不信,他觉得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突然来事宴的演出现场找他,肯定是有要紧事的,便让媳妇儿盯着演出,自己骑摩托车挂了个二档领着骑自行车的辛家富,到乡政府所在地羊滩村饭店吃饭谈事。
二人在饭店坐定,商议着要了一个过油肉,一个羊肉炒细粉,一个蒜泥菠菜,一瓶“黄花老窖”酒,两个人在饭店里的音箱反复播放着的蒙古族民歌《祝酒歌》的轻音乐声中推杯换盏,喝酒叙旧。酒至半酣,辛家富先仍然没有向穆胜利提借钱的事,他问穆胜利说:“老同学,早听说平安乡这一带的养牛业做得不错,这一带养的是奶牛还是肉牛?”
“你打听这干甚?”穆胜利不解地圆睁他那演包公的大眼睛问辛家富。
“我回家乡来,也想搞养殖业赚钱。”辛家富回答说。
穆胜利说:“啊呀,老同学,我倒也知道这一带的人养牛的不少,可我是个唱戏的,对这些事不太清楚。不过,据我所知,那养殖也不怎么太容易赚钱。俗话说,家有千万,四条腿不算。那东西防疫呀,配种呀也不是谁都能干成的事。以我看,老同学,你也喜欢艺术,能耍乐器,你就种点地,瞅农闲时参加我的戏班哇,这些事虽说挣不了大钱,但是他没甚风险。你说?”
辛家富说:“历来富贵险中求嘛?想赚大钱就得冒风险,唱戏这营生是你的强项,我就只能拉几下二、四胡,根本指望不上这,我是打定主意搞养殖呀。”
穆胜利说:“那要是这样,我这个唱戏的,实在是帮不了你甚忙,隔行如隔山哩。等我有机会给你介绍几个干过养殖的人,你去向行家们取经去吧。”
辛家富觉得向唱戏的打听养殖的事,的确也是牛头不对马嘴,便放弃了打听养殖的话题,自己主动和穆胜利谈了一些戏剧方面的事后,才把他连夜赶来找老同学的另一个重要目的说出来。他对穆胜利说,自己在南方打工八年,回家辞职时,总算账刨去历年的所有临时借支,最后工地还欠他五万多块钱。经他软磨硬泡,工地才只给他拿了八千块钱,剩下的四万二不知道牛年马月才能要上。一回老家,却遇到小妹上大学的事,现在安排小妹入学把自己带回来的钱全部给拿上还差两千多。他说他要向所有的同学们借着凑上这两千多块钱,让穆胜利只给他拿上二百元就可以了。没曾想,辛家富最终说出自己来找老同学借钱的目的时,穆胜利却苦笑着无奈地说,他最近演出不景气,钱没挣着却已经转借着帮助了不少因孩子上大学来向他借钱的亲朋好友们了,对辛家富的借钱要求表示实在无能为力。辛家富听了穆胜利的话,只得放弃向他借钱的打算。由于心急,他再无心喝酒吃饭,便和穆胜利话别,起身走向吧台,准备付了饭钱就走。穆胜利追到吧台前,拉开已经掏出钱来的辛家富抢着买了单,把买单剩下的八十元钱强给辛家富装在了上衣口袋里,最后歉意地拉着辛家富的手说:“老同学,实在对不起了。不过,你小妹以后还会有要钱的时候,我今年帮不了你,明后年我一定得帮你。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养殖搞不成,农闲的时候就来参加我的剧团吧,多少可以有点收入。”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部手机对辛家富说:“我刚换了手机,把这个旧的送给你哇。”
辛家富拿过手机看了看说:“我拿这给谁打?这是你用的东西。”
穆胜利诚恳地说:“你就拿上哇,反正我有新的了,手机很快就要普及了,会有你能用着的时候的。再说,你也给我揽演出的,就拿它联系我,这是一部诺基亚手机,你用的时候买个卡就行了。我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你抄上拿去。”说着向吧台上的老板要了一张纸,写上他的手机号递给辛家富。
辛家富说:“那要是这样我就要了,但凡碰到有雇演出的,肯定给你揽。”说罢连手机和写着号码的纸条一并装在自己的衣兜里。
辛家富装好手机和钱,对穆胜利帮的那八十元表示感谢后,再次婉言谢绝了穆胜利对他到剧团参加演出的邀请。他说,他已下定决心要在村里创业了,要依靠国家的扶贫政策,发展种植养殖业来发家致富。最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告别和以后常联系之类的话就分手了。
这天夜里,辛家富让饭店老板给介绍在羊滩村的一个姓安的光棍老汉家里过夜。睡前,辛家富向安老汉打听了当地养殖业的一些情况。安老汉说,他正好在一家养牛场干过,他把自己所知道的养牛情况全部告诉给辛家富。老汉说,平安乡的人们奶牛肉牛都养着,奶牛产奶量倒也可以,只是当地人喝不起,只能销往省城青城市的乳业公司,有时候省城的乳业公司不来拉牛奶,养殖户们当日产下的牛奶就得倒掉,养奶牛不如养肉牛保险。还告诉辛家富,平安乡一带养殖的肉牛品种大多数是原产于苏格兰的名叫安格斯的无角肉牛,还有养原产地法国的名叫利比赞的肉牛的,并把不同品种肉牛的饲养技术也都详细地告诉了辛家富。辛家富把安老汉给提供的所有养牛信息和技术都一一记在带着的笔记本上,然后又和安老汉说了些日常话题后就都睡觉了。睡到安老汉铺着羊毛大毡的窑炕上,听着倒头就打呼噜的安老汉的鼾声,虽然喝过酒,但心中有事的辛家富却在短时间内很难入睡。他想着,明天第一个该去的村子就是蒙号乡的哈达铺村了,那个村里住着他的高中同学,当着画匠的刘建华。俗话说,手艺人袖囤黄金哩,但愿刘建华能比穆胜利多帮几个吧?顺便再打听打听蒙号乡一带的养猪情况。辛家富睡不着觉,便干脆周密地想了去哈达铺村的很多细节,明天必须得早走,一定要抄最近道去,抄近道该从哪里走?天明起来打问安老汉。去了该怎么向刘建华同学张口?万一刘建华外出打工不在,下一个该去找的同学应该是谁?带着第二天继续筹钱和走访种养业情况的新的希望,辛家富终于朦朦胧胧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