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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福明(陈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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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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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新生》连载

第七十三章

这天,胡先富又来到察中县城,找到赵梦蝶,用“夏利”牌轿车拉着跑了一趟省城,在省城的国贸大厦给自己和梦蝶选购了许多秋季新款服装,天黑时才返回县城。别看胡先富是个乡村里的土包子,在泡女人方面要比高正官高档优雅得多,他早就跟着吴清廉学会了讨女人欢心的套路,每次见了梦蝶,先是给她买心爱的衣服,然后就是一顿大餐款待,当把情人安顿得服服帖帖心花怒放时,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彻夜做爱。今天,他照样从购物到美餐直把梦蝶打理到位后又领着住进了在酒店长年包租的豪华套房。二人一进包房,胡先富就脱去外套迫不及待地对梦蝶说:“蝶儿,你快去洗澡哇,洗完澡赶快给你交公粮。”

往日,赵梦蝶每得到胡先富下血本的殷勤款待后,一回包房就洗澡,洗罢澡就上床回报胡先富。今天她却一反常态,胡先富催她快去洗澡,她却不打紧,慢腾腾地把胡先富刚给她从省城买的纯毛呢大衣脱下来,上身换上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粉红色大开领紧身短袖衫,下身穿起一件同样是薄如蝉翼的肉色超短丝裙。换好衣服又去对镜慢腾腾地梳理波浪式的披肩秀发。胡先富看着梦蝶那撩人魂魄的性感身材,咽着口水急切地说:“你今晚咋不赶紧去洗澡睡觉,却故意换了这么露的穿着馋人哩?急死人了你。”

赵梦蝶并不回胡先富的话,梳理完披肩秀发后款款儿地从大镜前转过身来,像模特一样,扭着屁股风骚地走了一圈猫步后回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因她的艳丽而惊得大张着嘴巴的胡先富轻声细语地说:“先富,我虽然比你大两岁,但总比你村里的那位村妇年轻得多吧?”

胡先富知道梦蝶今天一定有什么话要说,是在故意和他兜圈子,便又咽了一下口水说:“啊呀,她哪里能和你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嘛,你是金凤凰,她是土柴鸡。”

梦蝶仍然走着猫步,边走边挠首弄姿地说:“那你怎么迟迟不拿主意?你就这么和你的‘金凤凰’做露水鸳鸯呀?你两个女人,想哪个找哪个,你和她是合法夫妻,该为我想想了,我已经刮掉好几个了,医生说,我再不能刮了,再刮以后就不能生育了。”梦蝶说着,显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停下脚步点了一支烟倒身躺在床铺上继续说:“自从咱再次相逢那天起,我就把你当作我终身依靠的男人了,希望你不要像贾伟烈那个癞疤子那样只是玩儿我,我也不再做按摩小姐了,你是承认要娶我的,你可不是也在玩儿我吧?”

胡先富本来急着想干欢愉之事,梦蝶却兜兜转转地和衣躺在床上又和他谈起婚姻的事,便扫兴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也抽了支烟点上吞云吐雾起来。说实在的,自贩草籽那年秋天偶然遇到这个艳丽的女人,他就喜欢上她了,但那时候她在贾伟烈手上,别说能想到娶她为妻,就是连碰一手指头的机会都没有,自己只得死心踏地地娶寡妇桃花为妻了,到现在桃花已经一肚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孩子们都已经呀呀学步了。可上苍真是作弄人,却在这时候偏偏又遇到了梦蝶,而且她与贾一刀脱离了关系,成了自由身了。再次相遇,自己已是有妻室的人,梦蝶再美再自由也只能让她做情人了,从未想到过要娶她为妻,偶尔说过要娶她的话,那纯属是为了一时讨她欢心,没料,这梦蝶却信以为真,而且步步紧逼让他表态,该怎么办哩?真和桃花离婚娶她至少是现在肯定不行,那样闪晃了人家桃花不说,自己的那两个孩子怎么办?但放弃梦蝶也是他做不到的事,梦蝶的年轻美艳使他无法割舍,只能当二奶地养着了,反正自己的前途眼看着是蒸蒸日上,只要有钱供着她,她也决不会离开自己的。娶她,眼下各方面条件都还不成熟,还得先好言好语地稳住她,假以时日再说。胡先富想罢,叩了叩烟灰安慰梦蝶说:“蝶儿,基于我现在的各方面情况,咱们还没有到了谈婚论嫁的时机,但只要你跟着我,我是决不会委屈你的,等一切条件具备了再谈结婚的事。我已经想好了,眼下咱们最要紧的就是或给你盖一处院子,或是买一套大平米楼房,咱们不能老就这么在酒店包房住,非法同居,在这里决不是长久之计。等我手上的工程做完,肯定能赚不少钱,到时候咱们先解决住房问题,户头就落在你名下。至于你现在的日常花费,这个你根本就不用愁的,按摩的班你就不要上了,先就做我县城里的情妇,对外就是我的秘书,结婚的事到了适当的时候再说。我想再揽些大工程,挣了大钱给村里她们母子们一笔钱离婚才能说得过去,你要理解我现在的难处。我已经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足以证明我是爱你的,怎么能说是耍你哩?”

梦蝶听得胡先富说出了他自己眼前的实际困难,便退一步说:“那,那咱就先不谈结婚的事,但要盖房,现在就盖,干嘛要等工程结束呢?你如果盖了房子我才能信得过你的,你必须马上就盖,基于咱们的情况,不住楼房,住一处独院子合适,要建一处造价几十万的院子,你肯吗?”说着从床上坐起来用眼睛逼视着胡先富。

胡先富为难地瞪圆了斗鸡眼说:“你逼我上吊呀?我手上的工程现在进展还不到一半,就说能捞到钱,也是慢慢来,一下子就让我挪用几十万块钱盖房,那样子,肯定是你住上房子了,我得蹲监狱了。”

梦蝶撅了嘴说:“哦,说来说去你是婚也不结,房也不盖,我等于白说?你一下子离不了婚,这我理解,可你掌握上千万的水库工程,给自己盖一处院子就能蹲了监狱?我看你还是对我没真心。”梦蝶说着故意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又仰面躺倒在床上,双叉开两条白嫩的大腿,故意一耸一耸地动着小腹,动了几动后,却揪了被角把身子一裹侧身睡去了。

胡先富看着梦蝶在故意撩拨着逼他就范,自己也实在是控制不住欲火了,便不耐烦地扔掉烟头站起来脱着衣服说:“行了,行了,我的姑奶奶,我答应你,答应你,盖房,盖房,我过几天就张罗,就盖一处造价五十万的院子,这总行了吧?快去洗洗哇,你要坑死我呀?”

梦蝶终于坐起来说:“我知道你忙,你把钱打给我,房子我来盖。”

胡先富痛快地说:“好的,我现在就给你一部分,让你握住,总该放心了吧?你个催命鬼,狐狸精。”胡先富说着真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扔在床上说:“这里有十万,我准备给结工地材料的款,你先用着,以后陆续给你,但房子你必须盖,不要胡花了。”

梦蝶拿起支票看了看,高兴地放进手包里说:“我肯定盖房呀,有了房住着等你离婚。”说罢从床上出溜下来进了浴室。

胡先富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等着梦蝶,十几分钟后,梦蝶一丝不挂,像一条出水的美人鱼似的从浴室里出来。胡先富不等梦蝶自己上床,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地,一抱把梦蝶抱起来扔在席梦思大床上,不等梦蝶躺好身子就像饿虎扑食似地跃上床去把梦蝶头脚不露地压在身下……

两个人正在酣畅淋漓地颠狂着,包房的门突然“咚”地一声被人撞开,门扇“哗啦”一声大展开。胡先富的身体一下子僵直在梦蝶的肚皮上,只听得纷乱杂沓的脚步声,自己已经被几个警察从被窝里拉起来按在了地上。紧接着,梦蝶也被拖在地上蹲着。一个警察抓起一条被单扔给梦蝶,梦蝶赶紧把自己赤裸的身体裹起来。

另一个警察大声命令说:“都穿好衣服,到一楼大厅里集合,谁敢溜号罪加一等。”说罢一伙人退出包房。

胡先富和梦蝶二人都哆哆嗦嗦地胡乱穿了衣服相继走出房间。出门时都被等在门外的警察“咔嚓咔嚓”地给上了冰凉的手铐。

当天晚上,两个人和其他几对被逮着的嫖娼男女一起被送进看守所。

过了三天,胡先富被提审,他谎称自己是外县到察中县城的打工汉,好在警察并没有深究他的真实身份,只让他尽快交来两万元罚款了事,否则就要收监劳教。

胡先富出了看守所去筹罚款,在街上无意中碰到赵梦蝶,因为他们的手机当天晚上就全部被没收扣押了,二人无法联系。二人碰面后方知,因赵梦蝶是惯犯,罚款比胡先富重一倍,要她缴四万元。更悲催的是,梦蝶哭得泪人似地对胡先富说,她包里十万元的支票也让警察当作嫖娼所得没收了。姘居的如此下场,对胡先富和赵梦蝶来说都是莫大的打击,两个人虽然相拥在一起互相在精神和肉体上扶助着对方,但却都无力地一起瘫坐在街头。胡先富毕竟今非昔比,有权又有工程,虽然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但却鼓着勇气对梦蝶说:“真是万幸了,好在我的真实身份没有暴露,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愁,我先设法把两人的罚款都交了,盖房的钱再搞,这次出事,只能让我警醒,我要抓紧盖房,在僻静处盖,酒店的包房是决不能再住了。”

梦蝶揩去泪水,像受了伤的小鸟一样依偎在胡先富的怀抱里说:“那你就赶紧再闹钱吧,赶紧盖属于咱们的大房子,可惜了的,连支票带罚款,十六万哪,眨眼工夫就没了。”

胡先富不屑地说:“别难过,如今的钱在我姓胡的手上是去得容易来得也快。”

果真,两天内,胡先富就连赵梦蝶的罚款也一并筹到了。他把罚款交给警察后就赶紧开着“夏利”车回到沙窝村水库工地,家乡的水库工程是他“淘金”的“富矿”。

这次回到工地,胡先富没去查看工程“质量”,他直接找到龚根亮,把龚根亮叫回工程部办公室,指示根亮,一要他抓紧工期,二要他再往低压缩用料。龚根亮摸着青光光的脑袋,用死鱼眼望着胡先富的斗鸡眼说:“你这几天病了?咋一下子瘦得可脑袋就剩一对斗鸡眼儿了,还血丝拉茬的?”

胡先富不理龚根亮的寡话,着急地说:“管我哩?我和你说正事哩?”

龚根亮低声说:“胡书记,我不知道你出了甚事?这工程的工期倒是可以赶,可材料是不能再压缩了,再压缩材料,可就真成了‘豆腐渣’工程了,别说蓄洪,恐怕连沙尘暴也抵抗不住。前晌,我在一段坝墙上蹲着歇了一会儿,一起身竟压塌二尺多长一圪截,酥得就像糠窝窝。”

胡先富眨巴着眼睛说:“怎么可能人坐一会儿就压塌哩?可能是混凝土还没凝固好哇?没凝固好的混凝土怎么能坐人哩?”

龚根亮梗着脖子说:“我坐的那一段坝身浇铸混凝土已经半个月了,哪里是没凝固……”

胡先富不耐烦地说:“甚半个月?肯定是是你记错时间了,再咋哇混凝土能酥成糠窝窝?你快别瞎说了。……不管咋说,咱们要想打闹几个小钱只能从工地上打主意,高正官讲话,叫‘做文章’,关键处使用混凝土浇灌,其它地方就用石砌,但得灌浆,用胶泥糊灌。记着,决不能让当地人来工地上看,警告工匠们,决不能离开工地,谁不好好干,或散布与工程不利的流言蜚语就扣工资。”

龚根亮脱下破鞋壳儿倒着沙土说:“书记,你可不是糊涂了哇?自开工以来到现在咱们就给工人们借支过一次,还是不超过五百块钱,工地上的伙食费我都是四处赊欠着,我本人自今连买一双秋鞋的钱也没落下,再向工人们说扣工资的话,恐怕没效力了。”

“我说的是完工时。”胡先富瞪圆了斗鸡眼补充说。

“完工?对了,你说让赶工期,我正要和你说哩,这几天又跑了十几号工人,那些家伙们居然拿酒泡馒头喂狼狗,等狼狗吃醉后爬出网围栏的。现在,三号和七号,还有十二号工段已经停工,其它几个工段的工人们也都在磨佯工,再这么下去,地冻前竣工够呛,已经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你得真给开支了,要不工人就怕跑完了。再就是,必须再往来调工人了。”龚根亮说着从自己的衣兜里摸着找烟,掏出一个空烟盒用手捏了两捏扔在地上,苦笑着继续对胡先富说:“我的工钱不着忙,只是你得给我几个烟火钱,你一走就狼吃鬼,没影儿了。”

胡先富掏出自己的烟盒扔给龚根亮说:“这几天提出的钱都进了水泥和石料,你告诉工人们过两天开支,开前两个月的。至于招工,我回县城再找人。根亮哥,你连烟也抽不起了?你那农资服务中心赚的钱哪里去了?”斗鸡眼眯上一只讥笑着看着龚根亮。

龚根亮抽了支烟颓然地坐在木凳子上说:“唉,他妈的,准是高正官那个老叫驴使得诡计,麻振华早封了我的铺子了,还整天逼命似地向我要欠账哩。”

胡先富也点了一支烟,眼睛看着窗外问龚根亮:“你存的那两万块钱哩?”

龚根亮脸一红低了头说:“给你嫂子看病花了不少,剩下的交了罚款了。前几天县打假队上来查抄了我的货,没收了不说,还罚了我八千块钱。”

胡先富听到龚根亮眼下生计的变故和处境,心里不由地冷笑了一下,但嘴上表示关心地调侃说:“这么说,你一夜又回到解放前了?哈哈?”

龚根亮无言地挠着后脑勺低下头苦笑着,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

胡先富从办公桌后的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给龚根亮打气说:“你别发愁,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好好给咱监工,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今天身上没多带钱,给你二百,千万不能让你家里渴困着,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应该明白,好好管着工地,别死了人就行。”

龚根亮拿过胡先富给的二百块钱感激地说:“你抓紧再招工,工地上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一昼夜只叫狗日们的睡四五个小时的觉。”

胡先富抬手理了一下偏分头问:“这阶段村里的情况怎么样?”

龚根亮把玩欣赏着手里的二百元簇新的钞票说:“村里一切正常,就是金龙管得机井老出故障。”

这时,工程部院里突然涌进来一群工人们,龚根亮赶紧把二百元钱装起来。

胡先富皱眉头问:“这伙人不干活儿来干甚?”

龚根亮操起身后的铁棍说:“见你回来了,要钱呗。”

说话间,一群工匠已经都涌进办公室,工匠们一个个蓬头垢面,烂衣破裳,有的裤子都破得露着屁股。

龚根亮掂了掂手里的铁棍,凶巴巴地对进来的工匠们说:“你们他妈的,不干活儿都来寻死来了?”

胡先富用眼睛制止龚根亮说:“让他们说话。”

站在众人面前的一个黑脸大个子工匠操着甘肃口音说:“胡书记,可又等着你了,再不开支我们可真没办法干了,都两月了,家里急等着寄钱过日子哩。”

挨着大个子身旁的一个矮胖子说:“胡书记,你这工地迟开支也就罢了,可伙食咋越来越差了?白菜烩山药不放油也罢了,这几天连盐也不放了,我们别说干活儿,身体软得连步也迈不开了。”

“胡书记,我前天吃了发霉的剩烩菜坏了肚子,快给我几个买药钱哇。”

“胡书记……”

“别他妈吵了,照你们这么说,你们都成了劳改犯了?把你们都苦得?”龚根亮大声斥责工匠们。

胡先富面对来要钱和诉苦的工匠们心中不免有点慌乱,但他极力镇定着自己的情绪,陪着笑脸边给工匠们散烟边说:“我也知道大家急等着用钱哩,可我是干着急没办法嘛,上边拨款太慢,拨几个光顾进材料。不过,我早说过了,这是国家工程,共产党何时叼过受苦人的钱?大家再耐心等待,工资估计快给你们发了,伙食我给提高一下,只要你们好好干,我绝对说到做到。”

“胡书记,你这话说得我们耳朵都听起茧子来了,哄娃娃也没效力了,实话告诉你,我们再干三天,三天内再不给我们开工支,我们自己得逃个活路呀,不能饿死病死在这里。”黑脸大个子说话时把口水都喷在胡先富的脸上。

众人一起喊叫:“就是,再不开工资我们就集体罢工了。”

龚根亮晃着铁棍喊:“我看你们哪个敢给老子罢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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