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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福明(陈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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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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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新生》连载

第六十三章

辛国富觉得自己是家富的亲哥,应该自己先表态,他放下已经端起的酒杯,挠着头皮苦笑着说:“我家里刚好卖了两张羊皮,盼雨妈也攒下十几斤鸡蛋,大概能凑五十块钱哇,原计划给刘二打饥荒,家富有急用就给你凑上哇,刘二那儿我再欠着。”

王丑蛋说:“国富哥,我嫂子说你们也大养猪呀,拉回那么多桦椽桦梢,如今猪圈盖得咋说?”

辛国富苦笑着说:“嗨嗨,丑蛋啊,哥有时间得顾放羊,争取在草枯前把羊的膘抓起来好卖掉,猪圈还没时间盖,但拉回去的材料我都放着,连桦梢也没烧一捆。这酒我不喝了,自从今年正月喝假酒落下个毛病,一喝酒就打嗝儿,咱人穷,干脆忌酒呀,你们热闹哇。”

辛家富说:“哥,喝不喝酒你自己看,你既然欠着刘二的钱,就先给刘二还账哇,别给我凑了。”

刘拴牢把拿起的酒杯停在胸前说:“这么的,国富哥,你想帮的那一份我替你,我明天给我家富哥一共拿上四百块钱就行了。”说罢“吱留”一下把酒喝了,叭咂着嘴慷慨地看着辛国富。

辛国富感动得黑脸都红了,说:“那就谢谢拴牢弟弟了,那你甚时候用钱,哥也能帮你的。”

王丑蛋也喝了自己的酒,咧嘴一笑,开玩笑说:“啊呀,拴牢这大方,你不娶媳妇儿了?”

刘拴牢夹了一筷子菜嚼着说:“这丑蛋哥可把我是门缝里瞧人,看扁了,区区四百块钱就能误着我娶媳妇儿?就是真误着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帮家富哥也就是帮咱们自己嘛,他这养殖成功了,咱们就跟着养,挣了钱还愁娶个媳妇儿?”

胡根富说:“对的哩,帮别人就是帮自己,我能给凑一百五十块。”

胡守富说:“我给凑一百块钱。”

巴特尔说:“我也给凑一百。”

接着南沙窝辛家二兄弟和其他几个乡亲们也都说能给凑钱,一百二百的不等。

王丑蛋说:“根据大家报来能凑的钱数,家富哥需要的钱富富有余了,那咱们就都说话算数,来,一起喝个定音酒。拴牢,你给大家把定音酒都倒满。”

刘拴牢给所有答应凑钱的兄弟们都倒了酒。倒满后,自己拿起酒杯说:“大家一起喝下,明天早上都拿钱来,千万别误了我家富哥进城。”

“绝对误不了。”众人都答应着一起把酒喝下。

辛培旺见乡亲们又都如此慷慨地帮助二儿子,感动得老泪纵横。老汉一边抹泪一边说:“娃儿们,你们不论出苦力,不论拿钱,都能实实在在地帮家富,家富的事业不成功也难,我老汉感动你们兄弟们的义气,老话说,弟兄一条心,黄土变成金。来,我为你们的精诚团结也喝一杯,祝愿你们在不久以后都能走上富路。”老汉说罢果断地喝了杯中酒,由于喝得急,酒呛得又咳嗽了起来。

辛家富也被弟兄们的情份感动的热泪盈眶,他对高俊鸽说:“俊鸽,该咱两个陪大家喝个感谢酒了,你也喝点哇。”

王丑蛋又要调侃嫂子,话中有话地说:“就是,嫂子,你得替我哥,同时也包括你自己感谢我们哩,喝一杯哇。”

高俊鸽明知丑蛋话的意蕴,偏故意问道:“你家富哥感谢你们刚才大家都说明白了,让我感谢你们,从何说起?呵呵。”

刘拴牢抢着说:“啊呀,嫂子,我们帮我家富哥早早赚了钱,他不就早能娶你回家了吗?”

王丑蛋说:“嫂子人家就是明知故问嘛,来,喝酒,嫂子,你肯定盼我哥早娶你回家哩。”

高俊鸽偏说:“不盼,早回来无非也就是给他当猪倌,呵呵。”

刘拴牢说:“可你要知道,结婚后,白天你当猪倌,夜里睡觉你就是他的官了,你不给他解裤带,他就得可炕打滚儿。哈哈哈。”

高俊鸽笑着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塞进正笑着的刘拴牢的嘴里,说:“让我现在先管上你的嘴。”

刘拴牢嚼着肉,口叉窝都流着油水说:“嫂子喂的肉更香。”大嚼着吞咽了,噎得直打嗝儿。

众人一起都开心地笑了。

高俊鸽在众人的笑声中,给自己和辛家富每人倒了一杯酒,端起来真诚地对大家说:“的确是,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们弟兄们如此精诚团结,没有办不成的事,包产到户这二十多年来,大家各干各的,很少在一起共事,没想到你们弟兄们还都有情有意,都能意识到团结的力量之大,我为你们的团结而感动,也真诚地感谢你们为他,对了,丑蛋讲话,也包括我在内的事业所做出的一切努力,我和他一起敬大家一杯酒。”说罢举杯看着辛家富。

辛家富的泪水仍在长睫毛的眼睛里打转,他端起酒杯说:“弟兄们,一切都在酒里头了,我和俊鸽非常感谢大家,大家一起喝了这杯酒。”说罢看了俊鸽一眼,自己扬头喝了酒。

高俊鸽也喝了自己的酒,但不常喝酒的她,强咽下一杯酒后,重重地咳了几声,干紧用手在嘴前煽着,白皙的瓜籽脸马上红得桃花似地美艳。

众人一起又都把各自的杯中酒喝下。

辛家富惬意地抿了抿嘴说:“事儿都谈妥了,大家就尽情地吃喝哇,俊鸽,再拿瓶酒来。”

高俊鸽下地又从厨柜顶上拿来一瓶酒,却递给王丑蛋说:“丑蛋,你好酒量,替你家富哥陪大家喝好,可不能让他再喝了,他明天出门呀。”

没等王丑蛋说话,辛家富却从俊鸽手上夺过酒瓶说:“咱养猪场建成,我今天高兴,多喝点没事的,你给我们俨俨地沏浓茶就是了,误不了明天出门。”说罢开了瓶盖又给众人都倒满酒,自己先端起酒杯喝下。

众人见主人又爽快地喝了个满杯酒,便都一齐把自己的酒也喝了。大家夹菜的工夫,王丑蛋说:“这么的,家富哥明天打早就得出门,酒的确不能多喝。事不宜迟,咱们的承诺必须都得兑现,今天晚上,或明天打早,大家答应了的钱数在他走之前必须都得拿来,千万不能误事。我建议,咱们再喝个园桌酒就撤席哇,大家都闹钱去。”

辛家富赶紧摆着手说:“不急,不急嘛,今天必须得喝好,我后天走也行呀。”

但众人都听了王丑蛋的话,喝了最后一杯圆桌酒后,都纷纷下地出门了。

辛家富见大家因为给自己凑钱的事都忙得没怎么吃饭就走了,遗憾地对高俊鸽说:“你不该拦我喝酒嘛,让我好好陪他们,今天应该好好让他们吃喝一顿才对,去省城后天也可以的。”

高俊鸽也说:“我也没想到拦你反到造成他们过早撤席,不过,这你没必要过意不去,以后有得是机会犒劳他们的,我就是怕你喝多。怕……”说着羞涩地别了一眼辛家富。

辛家富已经有些微醉,见爹去东窑休息去了,便一把将高俊鸽揽进怀里说:“怕我喝多了咋?”

高俊鸽说:“你看,怕你又犯错误嘛,行了,放开哇,天不早了,咱收拾摊场,我还要回家批改作业哩。”

辛家富深情地在俊鸽的红唇上吻了一下才放开,俊鸽报之以妩媚一笑,用手指在辛家富的鼻尖上戳了一下,二人一起开始收拾酒摊场。

撤席时,王丑蛋拉住刘拴牢故意走在最后,二人出了辛家富的窑洞,一起到东院墙下撒尿。王丑蛋问刘拴牢说:“你是吹牛皮哩?还是真能闹下那四百块钱?”

刘拴牢在黑暗中摇着余尿不屑地说:“看你说的,咱们都是诚心诚意的好兄弟,咋能在酒席宴前说大话?都得说到做到。不瞒你说,我现在家里就有四百块钱,刚卖了两只羊的钱。”

王丑蛋放心地说:“那就好,我家里也有帮家富哥的现成钱,既然这样,那咱俩就都没必要急着回家去,今晚上咱听房。”

还是童子男生的刘拴牢一听王丑蛋说要听房,便饶有兴致地说:“听谁的?”

王丑蛋说:“当然是听他俩的呗。”

刘拴牢说:“你瞎说甚哩?人家两个为了创业,约法三章,从不在一起过夜的。”

王丑蛋说:“他俩就是约法五章哇,那是他俩的事,今晚上咱们让他俩一起过夜,他俩就得在一起过,我看他们都是干柴烈火的,又都喝了酒,能约住那甚‘三章’哩?”

刘拴牢说:“人家俩的事,能由着你?”

王丑蛋系着裤腰带说:“啊呀,你可真是猪脑子,咱从外把门给锁上不就完了吗?”

刘拴牢也系上裤子说:“锁门?你,你这么做有点损哇?人家可还没领证哩。”

王丑蛋不屑地说:“他俩相爱成那样儿了,还用领甚证哩,咱这是帮他俩哩,听人们说,高正海早嫌家富哥没本事,十来年了娶不起俊鸽。”

刘拴牢终于明白了丑蛋的用意,说:“那,你的意思是想让他俩也像先富和桃花一样,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王丑蛋没再言声,在黑暗中“嘿嘿”地偷笑着,人已经蹑手蹑脚地返回窑洞门口,从窗台上摸起锁头,“嘎吧”一声把窑门给从外锁上了。

刘拴牢听着王丑蛋真的给把窑门锁上了,心里说:“就看这一对干柴烈火似的男女,今晚还能不能守住他们那约法三章,挺过挺不过去?这丑蛋,这招也太损了。”

锁上门,王丑蛋将刘拴牢拉着一起进院西的柴草圐圙里蹲下身。王丑蛋抽出两支烟,给刘拴牢一支说:“抽烟等着,慢慢抽,听房可千万不能急躁,也不能咳嗽,等他们熄了灯咱就爬窗台。”

刘拴牢生平第一次偷听男女的房事,还未及听,心就跳得像怀里揣着一只兔子似的。点上烟抽着,怕自己咳嗽,却由不住地干咳了两声,赶忙捂着嘴低声说:“不行,我咳嗽呀,你一个人听哇,我走呀。”说着就猫腰起身。

王丑蛋一把又将刘拴牢拉回来说:“我说的是,一会儿咱爬在窗台上时谁也不能咳嗽,看来你这后生连房事也没听过?怪不得不忙着娶媳妇儿,莫非你还没开那一窍?”

刘拴牢的心房仍然在“哐哐”地跳,连嘴巴都在颤抖着说:“嗯,咱就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又不由地捂着嘴干咳了两声。

窑洞里,辛家富和高俊鸽一起把酒席摊场收拾掉,辛家富让俊鸽早早回家去批改学生作业,盘碗他一个人来洗。高俊鸽答应回去,她解下腰上的围巾,一手提了辛家富给她爹妈准备好的糕和菜,一手拿了手电筒出了中窑。辛家富要送俊鸽走,也跟着俊鸽一起来到中窑门口。俊鸽伸手去开窑门,门扇却文丝不动,回头对家富说:“门咋拉不开了?是不是你又耍花招哩?”

辛家富说:“我让你回去就让你走,耍甚花招哩?”自己上前去开窑门,窑门照样像六郎的箭,干摇不动。他只得从猫道孔探出去手摸了摸,说:“啊呀,这还真有人不让你走哩,鸽儿,你今晚回不去了,有人给把门从外面锁上了,肯定是丑蛋和拴牢他们办的这事。”

高俊鸽一听说门让人给锁上了,一下子就耳热心跳起来,抬手在辛家富的脑门上戳了一指头说:“那,那人家回不去了,咋办呀?愣头青?”

辛家富说:“他们既然耍笑咱俩,肯定没走远,我喊他们来开门。”说罢从门缝里喊道:“丑蛋,拴牢,你们给开开门,你嫂子得回去批改学生作业哩,别耍笑了,快给开门。”

门外没有一点响声。

辛家富继续喊:“丑蛋,拴牢,你们得给开门,我要出院给我爹寻夜壶哩。你们快把门锁开了。”

院里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只听得风在打旋的沙沙声。

高俊鸽说:“别喊了,他们既把门锁上,就是不让我走,喊也没用,咱回西窑吧,我在这里住一晚上还怕他们笑话?咱一夜甚也不干,让他们在院里白蹲着,不把他们困死在院里才怪哩。”

辛家富说:“那,唉,只能这样了,这两个没正经的家伙。”

两个人都又一起回了西窑。高俊鸽把手里提着的糕菜和手电筒一起放在灶台上说:“回不去就洗盘碗吧。”

辛家富说:“你都忙了一天了,上炕歇着哇。”把俊鸽推着上了炕,自己也倒坐在炕沿上,二人一时沉默,相视笑而不语。良久,俊鸽说:“这两个家伙,看我明天咋收拾你们,我就偏不让你们的阴谋诡计得逞。”说罢打开铺盖对辛家富说:“你必须得休息,明天要出远门。你睡吧。”

辛家富说:“你莫非干坐一夜呀?”

高俊鸽说:“你先睡,我带过来一本书,看会儿书。我给你洗脚哇。”说着跳下地找了个塑料盆给辛家富倒了半盆热水。

辛家富下地脱了鞋袜开始洗脚,高俊鸽帮着他洗,洗完脚,辛家富上炕脱去裤子,留着衬裤不脱,把上衣脱了个精光,坐在炕上自己挠着脊背对俊鸽说:“你也睡哇,还看甚书哩,都熬一天了,你再打开一张被子,咱别钻一个被窝就是了。”

高俊鸽已经拿起书坐在灶台上准备看,听家富让她也睡觉,一时没了主意,自己忙了一天,现在的确也实在是困了。但她怕两个人一起睡下都控制不住,决定还让家富先睡,等他睡熟了她再睡,便说:“你睡吧,我看会儿书呀,困了才睡哩。”

辛家富继续挠着脊背说:“那你少看会儿就睡吧,别太熬夜。”

高俊鸽答应了一声,翻开书来坐在风箱顶上看起来。可她手掌着书,眼睛却禁不住偷偷地瞅着辛家富那在电灯光下闪着古铜色光泽的宽厚健壮的脊背,和那短椽似粗壮的胳膊,她不禁在心中惊叹,这是一副多么诱人的阳刚雄悍的男子汉的体魄啊!她平素只是从外表欣赏他那伟岸的身躯,没想到过他的肉体竟是这么令她心旌激荡,她意识到,丑蛋他们今天的玩笑的确是又有意给她和家富设了一个局,他们肯定也是希望自己和家富能够尽快成为夫妻的。尽管他们的出发点是善意的,可这样做,实在是强差人意了。但事已至此,很显然,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他和家富都又要面临更加严峻的感情“决堤”的考验,而且时间是漫长的整整一夜哩。她不知道他今天晚上能否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但她自己必须首先得控制住自己,决不能让爱的洪流冲出理智的堤坝。俊鸽果断地把目光从辛家富的脊背上收回,去看书页上的文字,可耳听得辛家富响亮的挠脊背的“喳喳”声,书页上的一行行黑色的字体也在不停地跳跃着,她一个字也读不下去,那些跳动着的字体不断地幻化成家富那彪悍雄健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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