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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福明(陈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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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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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新生》连载

第二十六章

这时候,蓬头垢面的李狗毛才磨蹭回家。一进堂屋,恰遇他那个七成老婆肉圪墩大香花正披头散发,赤着两只大脚板子从里屋追在堂屋地上打一只硕大的老鼠。那只鞋巴子一般大小的老鼠正眼睛黑豆似地蹿在当地,大香花抢过来用她那短椽似的粗胳膊抡起手里的火铲狠狠地拍了下去。不料,耗子“嗖”地蹿在泥瓮旮旯里了,火铲却“啪”地一声重重地落在刚进门的狗毛的穿着破秋鞋的脚面上。李狗毛“呜呀”一声大叫,抬起挨了拍的脚,痛得呲牙咧嘴地用手揉着,跳着另一只脚大骂道:“把你个愣圪墩,瞅你那个七成相?你能打住个耗子能得你吃人呀!呜呜……”

大香花不理睬狗毛,一只手“呼隆”一声拉开一只半人高的泥瓮子寻耗子,耗子又“吱溜”一下钻到另一只泥瓮后了。她转身回骂狗毛道:“你妈的个逼,嫌奶奶愣,不是你这个愣圪墩老婆,指望你个酒鬼,这家人早都得饿死了,快点给奶奶到门背后那头给堵上,打死这只老耗子。”

李狗毛放下脚,瘸着腿不情愿地黑着脸说:“爷爷熬苦得死呀,有精神和你打耗子?不打哇,它能吃上个甚哩?还没做晌午饭?”

大香花没打着耗子冲狗毛发火道:“做午饭?做你妈的尿脐哩?家里一碗面也没有了。”说罢脸恼得猪肚子似地提着火铲回了里屋。

李狗毛瘸着腿也回了里屋,揭锅掀笼盖地寻吃食,边寻边骂老婆:“听你那圪垯嘴哇?脏得割下来喂猫也不吃。”

大香花又疯婆子似地回骂道:“就奶奶这又愣又脏,你嫌就找你精干的,干净的去。”

梳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闺女李彩凤从西屋里一掀门帘出来,呛白又在吵架的父母亲说:“我说你们老两口,穷也没个安生?成天叽叽噪噪的,不怕人家左邻右舍笑话?”说着从墙上取下一个粉红色的化妆兜来,挎在肩上又朝里屋说:“爹,我吃了剩饭了,去沙梁裁缝铺做衣裳去呀,等二彩和三彩拔麦子回来,我妈再给你们一并做饭。”说着出院骑自行车走了。

闺女一出门,大香花又向李狗毛更加放泼地大骂起来,头发披散在脸面前,一张棉裤腰似的大嘴对着狗毛唾沫飞出二尺远地数落道:“把你个枪打货,成天间灌那二两猫尿,一件漂亮的事也干不成,那天好样儿躲出去了,偏又在梁顶上灌猫尿,自己的骡子让逮走不说,叫你连人家国富也给祸害了。你想吃饭哩?吃你妈的尿脐哇,牲口也没了,你奶奶拿甚拉碾庄禾哩?日后怕你连拌汤也喝不开了。”

李狗毛常把自己的身材魁梧又没文化的老婆骂作“七成”或“愣圪墩”,可自己因喝酒和懒散反被老婆辱骂也是家常便饭的事。咋奈他脸皮厚得大香花讲话:“就是枪籽儿也打不进去。”每逢被老婆截着短处骂时,自己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等老婆发泄完了,他外甥打灯笼,一切照(舅)旧,该吃则吃,该喝则喝。今天他实在是饿极了,没等老婆骂够,也顾不上出去赊酒赊肉,从厨柜里搜出半盆剩烩菜来,蹲在灶台下狼吞虎咽地吃着。等吃完了剩烩菜,他那“愣圪墩”老婆大香花也骂乏了,倒坐在炕沿上,余气未消地看着自己那没心没肺的酒鬼男人,无奈地呼呼地喘着粗气。李狗毛见老婆骂不动了,抹了把嘴角上的烩菜渣,满不在乎地说:“愁甚哩?你愁银贡山上没石头哩?把彩凤订出去,咱也买一挂四轮车。”

大香花一听狗毛又打闺女的主意,就又大骂起来,手指头戳着狗毛坠着清涕的鼻尖说:“奶奶告诉你,你个懒死鬼,酒鬼,彩凤教着书,有前途哩,自己转不正也得找个挣薪金的女婿,你就别想着花大闺女一分彩礼钱,想你自己别的出路哇。”

这时,辛国富推门进来说:“又吵甚哩?找甚出路哩?”

大香花见辛国富进来,赶紧把披散的头发拢在脑后对着镜子挽着发髻说:“牲口没了,庄禾拿甚拉碾?”

辛国富自己倒坐在炕沿上说:“我也是因为这事来和你们两口子商量商量,别瞎吵了,咱们商量个办法。”

大香花挽好头发,把肉圪墩身子转向辛国富问:“商量哇,你有甚办法?”

辛国富从后腰上取过烟袋,装了烟点上抽着,把家富给出的主意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狗毛和大香花两口子。

李狗毛听了国富说的办法,打了个呵欠,想了想,习惯性地抹了把清涕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前几年就多次上门和你说过,咱两家搿犋是既就近又合适,你是扶犁的把式,我负责放牧牲口,可你不知道是哪股筋抽着,就是不听我的话。”

辛国富说:“狗毛哥,过去的咱就不说了,现在搿犋也不迟。”

李狗毛又打了个呵欠说:“唉,就是,咱搿犋就搿哇,就是怕人家先富不认咱这个穷表姐夫哩。”

刚才还生着一肚子气的大香花听了国富说的办法也立刻来了兴致,她从锅台上跳下地,圪墩似地站在辛国富的面前说:“到底是家富有窟窍,咱们就照他说的唱他一出。我也听人们说,先富前脚缴了桃花大舅的两只羊,后脚就又给要回来了。”

李狗毛说:“咱咋能和人家桃花比?人家和先富打着伙计哩。”

大香花说:“我是他表姐哩,重姑舅也是姑舅,自他当上村干部,我还没求过他甚哩,咱就请他吃顿饭,死马当活马骑,硬碰了也别误了,张罗哇。”

李狗毛纠正说:“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文化真可怕,死马你骑上哇能干甚?”

大香花骂李狗毛说:“你打甚岔哩?你倒有文化,成天除了灌猫尿你能做成个甚?”

李狗毛死皮赖脸地抬杠说:“我能做成个甚?那,那三个闺女都不是我做住的?”

大香花拿起扫帚就打李狗毛,李狗毛闪身藏在辛国富身后。

辛国富着急地对李狗毛说:“啊呀,我说狗毛哥,这光景了,咱们唠点正经话好不好?”

李狗毛冤屈地说:“妈的,我家这个愣圪墩,一说话就寒碜我。”

辛国富说:“你还嫌我嫂子寒碜你哩?你因为喝酒误过多少正事?带过多少害?实话告诉你哇,那几年我就是因为你成天喝酒我才不和你搿犋的,你的毛病以后得改改了。”

“他才狗改不了吃屎哩。”大香花扔了扫帚,看也没看李狗毛,对辛国富说:“我听你的,咱两家张罗请人哇。”

李狗毛从辛国富身后出来也说:“行,请人哇,我也同意。”

辛国富一见李狗毛两口子都愿意按家富的主意办,一下子高兴起来,“叭叭”地在鞋底子上磕掉烟灰,笑眯了两只深陷的眼睛说:“张罗哇,那咱就商量酒菜的弄法。”

为了这顿凑份子请客饭,辛国富和李狗毛两口子当即作了周密详尽的计划。先决定地点就在狗毛家,时间就在当天晚上。后决定上几个荤菜,几个素菜,上什么烟,上什么酒,然后把所需烟酒和食材根据各家有无情况,谁出什么,出多少,都做了明确的匹配。开始商定由辛国富出烟酒,李狗毛家出食材,正当分头行动的时候,辛国富又低声下气地说:“狗毛哥,我在超市实在没办法赊东西了,想着,怕去张了空口,要么你去赊烟酒,我家出食材?烧的我负责,有一大筐干粪足行了。”

李狗毛大度地说:“行,咋干都行,你去赊烟酒,账记在我名下,我在超市依然有烟酒账哩。”

大香花也说:“只要能要回牲口来,怎么也行。”

一切商定后,辛国富回家首先从堂屋的泥瓮里取了一个晾干的粉坨,又去里屋的碗橱里找鸡蛋,却只取出五颗鸡蛋来,对正要出去拔麦子的翠花说:“盼雨妈,你再给出去借几个鸡蛋,我去杀那只不下蛋的老母鸡。”

翠花脸一沉说:“咱家杀一只鸡足行了,鸡蛋不够叫狗毛他们添上几个还不行?在他们家请人,他们全家人吃,咱家就你一个人去吃,他们添几个鸡蛋也不吃亏。”

辛国富想了想也是,便提了菜刀,从堂屋端出猪食盆来放在院里,嘴里“咕咕咕”地叫在西院墙下刨土的鸡群,他要在鸡群过来吃食的时候逮那只老母鸡。

就在辛李两家紧锣密鼓地张罗着一顿对于后大滩贫困的庄稼人来说,算是一顿十分丰盛的请客饭菜的同时,上午从镇政府回来的高正官书记把胡先富主任邀在自己家里吃午饭。这些年来,胡先富和高正官互相请吃饭是常有的事。一来,是为了互相套近乎,二来,他们也肯在共同吃饭的时候顺便谈村里工作的事。今天,高正官在自家请胡先富吃饭,谈的却是一件私事。他让胡先富给他儿子金龙说媒,对象正是南沙窝村李狗毛的大闺女,现任村办小学的代课教师李彩凤。高正官对胡先富说,金龙很快就要去县城国营化肥厂上班了,早就看上了彩凤,让胡先富无论如何给成就这门亲事。胡先富毫不迟疑地当即表示,愿意作金龙和自己的外甥女的大媒。他心下对这桩婚姻的成败做了这样的考量:高金龙长得和他爹一样的驴头马面,可谓奇丑无比,可那李彩凤虽然出自贫困家庭,相貌却长得如花似玉,她如果找金龙做女婿,那可真是仙花插在牛粪上了,她能答应这门亲事吗?不过,高金龙很快就会进城成为国营厂的正式工,如果彩凤为了金龙的工作,也许会答应这门亲事的。这门亲事如果能结成,自己是彩凤的表舅,这样就和高正官成了亲家,于公于私和高正官的关系就更上一层楼了,这对自己的前途来说,明显就是凭空飞来的好运气,胡先富心下决定,一定要把这门亲事说成。他当即对高正官表态,近日就去他表姐大香花家提亲。并建议,为了更好地促成亲事,村里对李狗毛的所欠税费可以暂缓追缴,把扣押他家的牲口也退回去。高正官点着秃顶脑袋连说:“行行行,你看着办哇。”

胡先富从高正官家吃完午饭刚回到自己家中,辛国富找上门来对他说,李狗毛要请他吃饭,为得是那头被扣押的骡子的事。胡先富二话没说,当即就用摩托车带辛国富到了南沙窝村。

也许是常八仙的易经占卜真的显灵了,李狗毛真的时来运转了,一顿为找回两家牲口处心积虑的合伙请客饭,找回牲口倒成了不足挂齿的区区小事了,高正官书记要和他困难户李狗毛结儿女亲家的特大喜讯,使李狗毛高兴得手舞足蹈。他当即表示完全同意,再不打一个呵欠地说:“行行行,能能能,这件事情能办成,彩凤绝对听我们大人的话。”大香花也对胡先富说:“只要金龙看对彩凤,彩凤由我这个当妈的作主。”李狗毛一听老婆也愿意说动闺女,便更加荣光焕发,撸着他那破烂的衣袖,在酒席上迫不及待和胡先富一锤定音说:“容我们三天时间说服彩凤,三天之后我给你回话。”

胡先富说:“行,婚事三天后见话,你们两家要是搿犋,就连国富哥的马也一并拉回来,但碾打了庄稼后必须交清税费。”

李狗毛和辛国富异口同声地说:“一定,一定。”

辛国富沾了李狗毛的光,贴了一只老母鸡,喝了一顿烧酒,基本上像是和李狗毛打了一顿拼伙,轻而易举地找回了自家那匹当家的老骟马。

辛国富和李狗毛两家搿犋以后,由既勤快又是绝对的庄稼把式的辛国富执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耕完了两家所有需要秋翻的土地。

这几天,所有庄稼人都开始场面里的活儿,主要是碾打脱粒小麦。在场收工作的大忙季节,辛国富为了积肥照样坚持凌晨外出捡粪。今天早晨,鸡叫时就又出去了,在头阳出坡的时候从南坪梁上挎着冒尖的一筐畜粪回来。此时,村子里已炊烟四起,家家户户的场院里都是一派繁忙的打场景象,有铺场的,有碾场的,也有扬场的,村子的上空,裹夹着麦秸草的尘土弥漫飞扬,人畜的呼噪声,碌碡滚动的“轰隆吱嘎”声,还有少数小四轮拖拉机的轰鸣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响成一片。后大滩人脱粒农作物的传统方法是,把作物铺在一块绝对平整的通过镇压达到地表土层瓷实的圆形场地上,然后套上牲口拉着碌碡转圈反复地碾压,俗称“碾场”,最适合碾场的大畜是骡子和马,大户人家作物多,场面大,如果是碾麦子,套上一对骡子或马匹,拉上一只双马大碌碡,在放碌碡把式的掌控和手中皮鞭的挥舞下,一对骡子或是马匹在铺好的干透了的散麦子上拉着碌碡小跑着,畜蹄翻飞,碌碡腾跃,个把钟头就能把一场颜色呈杏黄色,铺得尺余厚的小麦碾压得一片雪白,厚度只能没过脚面了。这时候需翻场一次,翻了场再碾几分钟,一场小麦就算全部脱粒了。小户人家也有套牛或驴拉一只小碌碡碾场的,牛和驴碾场速度是很慢的,那些凡是套着牛和驴碾场的把式们,往往手上牵着放碌碡的缰绳,嘴上还能清闲地不是漫不经心地放开喉咙唱几声晋剧或山曲儿来趋赶漫长的碾场时间的寂寞,就是还能尽情地和场外等候翻场的人们拉家常或耍贫嘴。这期间的后大滩地区已是包产到户后的二十几个年头了,有极少数先富裕了的人们,碾场也有用上小四轮拖拉机的,用拖拉机碾场当然是快得很了,碾一场麦子只需要二十几分钟时间就搞定。包产到户至今,沙窝村也有实现了机械化的农户,但总共也就十几家,村子里决大多数农户们的所有农事还都是依靠畜力劳作。尽管今年又是一个遭了旱灾的年份,农作物的收成不好,碾场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但含辛茹苦地操劳了大半年的庄稼人们,同样是满怀希望地沉静在碾打新作物的忙碌和欢乐中,因为新粮食或多或少一回仓,人们就可以还一些来自各方面的债账,办一些必定要办的事情,剩下余粮的,就能饱饱地吃上几顿白面馒头,至少锅里的拌汤饭也可以稠和些了。

自包产到户以来,村里形成这么个习惯,只要任何两家人的牲口搿犋,凡用牲口的农活就一律连人带畜都在一起劳作,今天给你家干,明天给我家做,要是处好了,连饭都在一起吃。辛国富和李狗毛自搿犋以来也不例外,两家人一下子亲如兄弟,农忙时干活和吃饭都不分你我了,只是李狗毛这人仍是那个德性,干活儿懒散,更无技能,永远只能给辛国富打个下手,但永远也不会说长道短的。辛国富记着二弟那句“和为贵”的话,不再嫌弃李狗毛的懒散和无能了,尽量和狗毛一团和气,用好两家的牲口,做好两家的营生。昨天商定,今天给李狗毛家碾麦子,辛国富以为赶他捡粪回来的时候,狗毛一家人应该早铺好场了。可他挎着粪筐回家,却见狗毛家的窗帘都还没拉开,一家人仍睡着没动静。辛国富只得倒了筐里的粪爬在院墙上吆喝道:“狗毛哥,阳婆都一杆子高了,你咋还不起来铺场?”

辛国富的东隔壁家王长寿老汉在自家院子里赶着牛碾场,对辛国富说:“你和那货合伙做营生,不气死你也得熬死你,他平素滚油浇在身上也没一点急溜劲儿,如今攀高结贵了,眼看发大财呀,更才不着忙了。”

辛国富无奈地苦笑着说:“该咋哩,遭逢上这种人了,自打和他搿犋,我成他家的长工了,他就那样的人,将就着干哇。”

李狗毛家的窗帘终于拉开了一条缝,烟囱也冒出了一股青烟。

辛国富从自己院里提上二股叉从院墙上爬过去,爬上狗毛家的麦垛,“呸呸”地在手心里唾了两口唾沫,操起二股叉开始往场院里散麦捆。

这时,李狗毛家的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狗毛手提裤腰慢腾腾地迈出院子,不慌不忙地到墙角下撒尿,打了个呵欠,鼻尖下清涕摇摇欲坠地说:“国富,你拾粪倒回来了?我那猫屎大的一个小麦垛,我自己三下五除二就铺开了,用不着你的。”

辛国富说:“东西少也得赶趁着做,碾场怕变天,碾完场赶紧给彩凤订婚哩哇?场面完了,闺女能订婚了哇?”

李狗毛撒完尿系着裤腰带说:“嗨,咱们请我小舅子先富吃饭那天,夸海口说三天给高家回话,可没想到我那死女子至今也拿不了主意。就先碾场哇,碾完场再说。”说罢慢腾腾地到院墙下面,抓起一把掉了叉股的烂铁叉,来到国富扔在场院上的麦捆前开始散麦子,回头朝屋子里喊道:“彩凤,快起哇,又迟到呀。”

屋里传出李彩凤的声音:“起来了。”

李彩凤昨夜又彻夜未眠,这几天正是她为自己的婚姻和前途做着艰难的抉择的时候。她的婚姻不仅和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且和自己的家庭也息息相关。就在高家向她提亲的同时,县城里的一个同学也给她写信介绍对象,而且还寄来了男方的照片。可这些天,父母亲,特别是向村主任的表舅夸下海口的父亲坚决要她找了高金龙,一有时间就说服她,昨天晚上又比近说远地劝说了他大半夜。他爹劝说完她自己鼾声如雷地睡着了,可彩凤自己却毫无睡意,她从各个方面反复地把高金龙和县城里的对象作了比较,高金龙的缺点是相貌丑,优点是家庭条件好,而且能脱离农村进城工作。县城里的对象是相貌比高金龙强些,但家庭条件一般,只是个做小生意的,究竟该找谁?她辗转反侧一夜难以决断,鸡叫的时候才朦胧地睡去。睡梦中听到爹的吆喝,她睁开眼一看,天已大亮,母亲已在灶台前做早饭,她赶紧起床梳洗打扮起来。彩凤决定今天再去一趟县城,把自己的婚事作出最后的决择。要去县城就得先去学校请假,并把自己教的班级课程委托给别的老师。她梳洗完毕,背起化妆兜,脚步匆匆地迈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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