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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福明(陈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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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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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新生》连载

第八十八章

自从在去年沙窝村的水库工程上捞了钱尝到干工程甜头的胡先富,至今一直在县城和一众贪官污吏们合作着继续干工程捞取不义之财。这些贪官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各尽所能,各施其职,各得其所。由已是察中县分管农口的副县长吴清廉负责在全县范围内设立水利工程项目,由察哈尔市副市长南山松负责拨款,由县水利局长祁祖扬出资质并和胡先富二人组织施工。当然,论地位和身份,那些有公职掌大权的各级官员们人家都是打个电话就能坐收漁利的主儿,把各项目款部分截留分摊饱中各自私囊即可,只有胡先富仍然一如既往地只能靠在工程上偷工减料和盘剥工人工资的手段来榨取最后的“油水”,虽然他“榨”的“油水”比起那些权力炙手可热的大贪官们截留的巨额资金来说仅是些蝇头小利,但作为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小小的村干部来说,只要经手的工程多,他“榨”取的“油水”也多,也就算是心满意足的了。为了不使自己在这条贪污腐化的“链接”上脱节,保住自己能“榨油水”的项目经理位置,胡先富时不时地宴请上司,给上司们进供送钱。今年立秋后,也就是在他去年在自己的家乡负责施工建筑的水库被洪水冲垮,乡亲们蒙受巨大灾难之后没几天,他在县城施工的治污工程刚刚结束。为了承揽下一个项目,他决定再次宴请和他关系最密切的吴副县长。南副市长不但远在察哈尔市,而且是他从来也请不动的厅官。水利局长祁祖扬春天查出直肠癌,手术后一直烟酒不沾了。

这天晚上,在胡先富的邀请下,副县长吴清廉开着“宝马”轿车如约来到胡先富盖在县城郊外的豪华住宅。

赵梦蝶今晚照样打扮的花枝招展,衣着同样薄如蝉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熏人的香水味。她亲手为吴清廉烹制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席间不停地给吴清廉满酒夹菜。胡先富深为他的情人能够替他殷情招待领导而高兴,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梦蝶总是瞅他只顾和吴清廉说话或是低头夹菜的机会拿眼睛含情脉脉地给吴清廉暗送秋波。而他更没注意到的是,吴清廉到他家久了,对他年轻漂亮的情人赵梦蝶也早已垂涎三尺,总是用那颗弥勒佛似的胖脑袋上的眼睛色迷迷地盯着梦蝶。也或许,赵梦蝶和吴清廉的眉目传情胡先富是早已洞悉的,只是为了利用梦蝶来巩固自己和吴清廉的关系而故作视而不见呢?

三个人吃喝着,不用胡先富打问,吴清廉就主动说还有什么什么工程马上就要开工,而且还让你胡先富来负责施工。胡先富当然高兴地笑眯了斗鸡眼一个劲地给吴清廉敬酒夹肉。谈完工程的事,吴清廉突然说,他儿子上大学的费用还没有筹下,得赶快回家和妻子商量如何解决,说着故作焦虑地皱起弥勒佛似的胖脑袋眉头从酒桌前站起身来做出要走的样子。

胡先富一听堂堂副县长居然为儿子的区区学费还得“赶快回去和妻子商量解决”,便立刻明白吴胖子的意思了,这是又再借题发挥,让他给“进供”哩。尽管他给吴胖子“进供”早已是家常便饭了,但哪一回都得在心里恶骂吴胖子太贪得无厌,但骂过之后总得赶紧“进供”。今天晚上也不例外,他极快地用斗鸡眼别了一眼吴清廉那张令他厌恶的弥勒佛脸,心里骂着,但嘴上却呵呵地干笑着说:“吴县长,不就区区几个学费吗?您安心吃喝,我给您解决就是了,得多少?”说着一把将站着穿外套的吴清廉按回到餐椅上去。

吴清廉重新坐下后,夹了筷子菜嚼着又故作轻松地说:“说哇也没几个,有八万就差不多了。”

“八,八万哩?”胡先富不由得惊问,斗鸡眼瞪得溜圆,但立马强装笑脸说:“哦,哦,才八万?就是也没几个。那,那我马上就给您取去,您和梦蝶继续尽兴,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着到衣帽架上取自己的上衣穿,临出门前又回头叮嘱梦蝶说:“小赵,你好好招呼吴县长吃喝啊!”

赵梦蝶说:“你就放心去吧,我肯定会招待好的。”说着用勾魂摄魄的媚眼勾了一下吴清廉。

胡先富没想到吴清廉这次竟狮子大开口,一次性就让他“进供”八万,他妈的,八万块钱能安排四五个大学生了。这家伙真是血盆大口,自己贪了那么多钱,蚂蚱肉他也不放过。近来他家里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现金,他的钱小部分在银行里存着,大部分都借贷给了县城里的几家批发部,有十万借给了给他工地兼职会计又开着超市的高正官了,他只能开车去找高正官给倒腾这笔钱去。

胡先富一走,对赵梦蝶早已垂涎欲滴的吴清廉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把将梦蝶搂进怀里一顿狂吻,吻罢正要抱起梦蝶进卧室,却被梦蝶一把推开。吴清廉以为梦蝶不从,正要发作,却见梦蝶扭着肥臀出院去了。梦蝶出院径直快步到大门口关死铁大门,然后再给大门上了锁拉灭院灯后才返回家里。吴清廉方才悟出小美人的从容和理智,心中越发喜爱,待梦蝶再次进屋,便二次搂住梦蝶说:“小心肝,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谨慎,他回来又能怎么样?不得躲着?我倒是担心人老了,怕伺候不好你哩。”

梦蝶却说:“你们兄弟一场,最好不要让他撞上,那样多没意思?伺候嘛?您一定宝刀不老,是我怕伺候不好您哩。”

吴清廉说:“那就试试看咱俩到底谁的道行深,大门也锁了,咱就在沙发上……”说着一把扯下梦蝶的小短裙,自己却不忙着脱衣服说:“你先躺上去,让我看饱了再来。”

梦蝶脱光了身子躺在沙发上说:“您快别斯文了,咱们速战速决,我怕他回来哩。”

吴清廉这才脱掉自己的衣服爬在梦蝶美人鱼一般的躯体上开始动作,边动边说:“怕甚?按理说他应该主动把金屋藏娇献给我才是。再说,你们连婚都结不了,将来你是谁的妇人还说不定哩。”

赵梦蝶边配合着吴清廉的动作边恭维着说:“吴县长好能耐嘛,一上手就让人进入状态了,哦,咦哟,喂,嗷,嗷……将来?嫁给您想也不敢想,咱品位级别都不够呀,嗷呜,对,对了,你以后给他大工程干,最近,先富起诉离婚,村里的那位要钱太狠,您得给到法院活动活动,嗷呜,嗷呜……”

吴清廉喘着气说:“这没,没问题,以前我,……都帮他,现在……哈哈,我更得成全你们,……要不是我,你们能有今天?我手上的,……工程大小都是他的,……你到底年轻,好爽,来,咱换个姿势……”

……

胡先富到了高正官家,一进门就向高正官说明来意,高正官很爽快地给他拿出八万块现金。胡先富很高兴,但在他拿钱急着就要走的时候,高正官却突然问:“你看这几天县电视台的新闻没有?”

胡先富说:“我忙得连中央新闻也顾不上看。县里能有甚新闻可看的?”

高正官马脸上的三角眼看着胡先富白圆脸上的斗鸡眼说:“刚刚播的,咱们村又遭洪灾了,你去年经手的水库全部被洪水冲垮了。”

胡先富愣怔了,斗鸡眼盯紧高正官的马脸问:“咱村?洪灾?水库被冲垮,垮了?真的?”

高正官无声地笑着看着胡先富不回答。

正要走的胡先富很显然被这个突然听到的消息惊呆了,他又返回客厅的沙发前问高正官说:“这是甚时候的事?”

高正官在茶几上找烟盒说:“新闻是今晚播的,洪灾肯定是就前几天那场连阴大雨……”

胡先富眨巴着斗鸡眼说:“咦哟?那,这,这可真是遇到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了,咱那可是上千万投资的高质量水库大坝呀?”

高正官给胡先富递过一支烟,马脸故作表示痛惜地说:“新闻虽然没有详说洪灾的具体情况,但我估摸这次咱村一定受灾严重了,恐怕东沙滩上的所有庄稼和养殖场都受灾了。你是村支书,不回去看看?”

其实,胡先富自己心知肚明,他经手建设的西石头梁下的西沟水库的确就是个“豆腐渣”工程,尽管导致上千万投资的工程最终成为“豆腐渣”工程的原因不仅仅只是因为他自己的偷工减料,但自己毕竟是那项工作的施工负责人,现在真的出了事,如果灾情严重,村里人一举报,上面就得追究责任,恐怕那些家伙们都要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让自己这个小小的村官做“替罪羊”。这事非同小可,得赶紧向吴县长汇报,及时商讨应对查处的办法,必须做到未雨绸缪。胡先富想到这里,抬手挡住高正官递上来的烟说:“不抽了,要是这样,我得赶紧回家,回家给根亮打个电话,问问洪灾的情况。”说罢急匆匆地出了高正官的住房。

胡先富急着回家,并不是真的要给龚根亮打电话问询村里的受灾情况。村里的灾情对他来说没多大关系,他眼下也顾不上那些事。他现在顶顶重要的是趁吴县长还在自己家中和梦蝶喝酒的机会,赶紧回去向吴县长汇报这突然得到的水库出事的消息。当他心急火燎地开车回到自己家门口时发现,自家的院大门从里边锁着,院子里的灯也关了,但吴清廉的“宝马”牌轿车却仍在大门外面停着。显然,吴清廉还在,大门却被从里锁上了,胡先富不禁想到吴清廉和梦蝶每在一起时总是眉来眼去的亲热劲儿,他意识到,此时的吴胖子完全有可能是在和梦蝶睡觉哩。他妈的,这个老家伙真是权大压死人,要钱还睡人家的女人,胡先富肺都要气炸了,不由得举起拳头想去擂大门。可转念一想,自己眼看又得靠吴胖子这条老狗来开脱有可能被追查的沙窝村“豆腐渣”水库垮塌的罪责了,此时,如果因一个区区风尘女子而和吴胖子闹掰,失去了眼下的靠山和以后的前途是小,重要的是正好被这家伙把自己拉出来顶罪蹲大牢,那样,自己彻底完蛋不说,倒把梦蝶也永远留给他了。不行,不就一个破鞋似的风尘女子吗?小不忍则乱大谋,索性就让狗日们的搞去,或许日后对自己还会有更大的利好哩?女人嘛,只要手中有钱,这世界明的暗的多的是。胡先富这么想定,把举起的拳头放下来,干脆,自己今晚住酒店和小姐们玩去,让他们在自家逍遥上一个通宵,水库垮塌的事明天再汇报。

胡先富开车去了沙腾国际大酒店。

第二天,胡先富打早回到家里,梦蝶问他为什么昨晚一夜未归?胡先富撒谎说,他和高正官喝酒了,喝多了不敢开车回家,怕被交警查到酒驾,就在高正官家睡了。他回家后原准备亲自给吴清廉送钱去,但基于发现梦蝶已和吴清廉有了暖味关系,便干脆决定以后凡是有求吴清廉的事就都让梦蝶出马去交涉,今天送钱的事就让梦蝶去办,并把村里水库出事的情况也一并告诉梦蝶,让她送钱时把沙窝村水库被洪水冲垮的事也转告吴清廉,让吴清廉及早做好应对县里调查水库质量问题的准备。

梦蝶当天上午就到县政府给吴清廉送钱去了,并把沙窝村水库垮塌的事也一并告诉了吴清廉。吴清廉收起钱,弥勒佛脸轻松地笑着对梦蝶说:“你首先转告先富,就说我非常感谢他对我儿子上大学的资助。至于沙窝水库垮塌一事我比他知道得还早,不就是遇到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嘛?不算是什么大事,让他不必太挂怀,万一真被查了,自有南副市长顶雷,大家会有好多办法开脱的。”

梦蝶听了吴清廉的话,很替胡先富宽怀,再次提出让吴清廉到法院给疏通一下,好让先富尽快和他村里的那个老婆离婚。

吴清廉满口答应梦蝶的要求,说,区区小事,给法院一个电话而已。谈妥事后又留下梦蝶在自己办公室的床铺上欢愉了一番。

……

辛家富回村后,在村里的旧养殖场饲养着洪灾过后仅剩下的十几头猪和几头(只)牛羊,白天喂牲口和收割东沙滩上洪水过后侥幸留下来的部分玉米田,晚上奋笔疾书自上而下的贪官污吏们制造“豆腐渣”水库致使沙窝村东沙滩刚刚起步的种植养殖业毁于一旦的举报材料。他在材料上强烈要求上级有关部门尽快调查水库工程质量问题。但作为平民百姓的他是无法和无权调查和掌握贪官们贪污工程巨款的真凭实据的,只能从垮塌的水库废墟上看到上千万投资的原计划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水库大坝,在建设时居然是用碎石胡乱堆砌起的的“豆腐渣”工程为线索来写向上级举报的材料。他写道,这次由于“豆腐渣”水库垮塌导致的洪灾给全村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农户造成了各方面都非常严重的灾难,还殃及了下游十几个村庄。这场灾难表面上是天灾,实则是最典型的“人祸”,要求上级从水库工程质量入手,查处是哪些贪官侵吞了工程巨款最终导致“豆腐渣”水库的?一定要把那些祸害后大滩脱贫致富事业的贪官污吏们全部清除出去。为了引起上级反腐败机关的高度重视,辛家富决定把他执笔写好的举报材料拿给村里所有受灾乡亲们集体签名。

这天下午,辛家富拿着写好的举报材料来到官井滩,准备让乡亲们在材料上签名。这阶段因大多数受灾村民都已经外出,官井滩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人来人往地热闹了,他等了老半天才终于聚齐了二十几个乡亲们。辛家富先把举报材料念给大伙听,满以为念完材料后乡亲们会对查处贪官的事群情激愤,都会踊跃签名的。不料,当他义正辞严地念罢材料后,乡亲们却对查处贪官的事没有多大的热情和反响,沉默了好长时间后才一个个瞻前顾后低声下气地议论起来,对辛家富说出他们对反腐败斗争的种种隐忧来。

生性胆小的温老五老汉把花白头发的脑袋缩在早以穿上的流着棉絮的破棉袄的领口里,在秋风中寒颤颤地低声说:“家富啊,这贪官们倒是可恨,可你不是因假草籽告过一次嘛?上头官官相护,贪官查贪官,最后谁也没告倒,草还得自己重种,告不倒贪官,操心打虎不死反为伤的哇。”

没有外出的辛俊文摘下眼镜擦着镜片,犯难地额头上拧着个大疙瘩对辛家富说:“家富,你的主张和行动我都赞成。可是要查一个贪官容易吗?咱平头百姓就一纸空文能告倒贪官?那些贪官们自下而上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咱今天把材料递上去,恐怕明天就被贪官们知道了,人家对付咱们有得是办法,温五叔说得对,除不了贪官,反倒真让人家欺负得咱连村子里也在不住了。”

有人说:“人家贪官贪污的是公家的钱,没吃喝过咱们,告人家做甚?”

还有人说:“这世道,你告下狼贪官,上来的是狗贪官,贪官自古就是蓄根草,咱老百姓天生就是穷苦命,快别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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