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被贪官污吏祸害得田园家产荡然无存,对反腐败斗争的态度却都如此消极麻木的乡亲们,辛家富一时语塞,他呆若木鸡了,把手上展开的材料卷起来,卷起来又展开,好长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再说服乡亲们签名?他悲伤地圆睁着一对长睫毛的大眼睛失望地瞪着自己身边这些穿着破烂胆小怕事的糊涂的乡亲们,悲哀得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鼻孔直喘粗气。看来,爽快地让乡亲们签名是不可能的,他们宁愿受穷也不敢和贪官们斗争。怎么办?自己回村创业开始就预料到前进的征途无非只有两道坎,一个是改造生态环境与自然作斗争,另一个就是铲除贪官污吏们的反腐败斗争。时至今日,生态环境的改造在他的带领下取得了可观成就,一定程度抑制了沙尘暴,发展了东沙滩高标准农田,建立了股份制新型养殖合作社,这道创业的坎就算是闯过来了,可反腐败这道坎最终还是不期而遇地横在了自己面前,而且现在看来,闯过这第二道坎要比第一道坎困难得多了,带头反腐败比带头创业更难,自己带头反腐败,乡亲们受了那么大的灾害,居然没有一个人勇敢地站出来策应。乡亲们没人支持,仅凭自己单枪匹马来干,能赢得了反腐败斗争的胜利吗?可这腐败眼看着是不反不行啊!不反腐败,之前的一切努力和奋斗全白费,而且今后党和国家还会有的很多的扶贫政策照样都得被这些贪官污吏们给祸害得一无所有,那才造成老百姓们永久的穷苦命了。不行,腐败必须反,坚决反,一定得说服乡亲们签名摁手印,大家举报,声势浩大力量就大,无论如何得闯过这脱贫致富道路上的第二道坎:铲除贪官污吏。
辛家富不罢休,他把材料装起来,双手有力地挥动着大声说:“乡亲们,你们好好的听我说嘛,你们的担心和顾虑是有道理的,但咱们要搞明白许多事情,贪官污吏们虽然表面上贪的不是咱们的钱,但他们却是间接或直接侵吞和毁坏了国家给咱们老百姓享受的各种扶贫利益,比如克扣低保钱,贪污退耕还林补助款,水库建设投资虽然大部分是国家的,但他是用来防洪的,是保护咱们的生产和生活的家园的,可被贪官污吏们贪污了大部分专项资金,最后只能用剩下的小钱做出一个‘豆腐渣’水库来,结果没有起到防洪的作用,使咱们的家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贪官们贪污的各种手段,表面上看上去与咱们老百姓没有直接关系,其实实质就是直接侵犯和破坏了咱们的实在利益的。再一个,谁说反下去狼贪官就上来狗贪官的?乡亲们,共产党内还是刚正不阿,清政廉洁的好干部多,比如咱们镇里的刘镇长和周副镇长。再说国家反腐败斗争在年年深入,那些老贪官们迟早都会被清除出去的,会有清正廉洁的好干部上来的,咱们决不能让一时的腐败势力吓得悲观失望,放弃斗争,要大胆地起来斗争,勇敢地策应国家的反腐败斗争,只有这样才能捍卫咱们的劳动成果,才能尽快脱贫致富。至于‘打虎不死反为伤的想法’也不应该有,因为反腐败斗争是国家的大事,咱们的斗争是正义的,有党和国家给咱们撑腰做后盾,咱们除恶务尽,决不能留下后患。而那些贪官污吏们也并不可怕,因为他们都是夜间过街的老鼠,见不得阳光,也经不住撵打,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干,就没有干不成的事。咱们不能走群体上访的路,一切以法行事,大家都签名,我把材料递上去就是了。咱村洪灾事实证明,不反腐败,将永无脱贫致富之日。乡亲们啊,我都反反复复地给你们讲明白了,你们就赶快签名摁手印哇,别再犹豫不决了,快签名哇。”辛家富再次一口气说得自己口干舌燥,连声音都沙哑了,说完后把装在衣兜里的举报材料再次拿出来,双手展开端着,目光炯炯地期待着乡亲们来签名。
人们虽然都被辛家富说得再无顾虑的声音了,但仍然没有人大胆地站出来签名,一颗颗戴单布帽子的脑袋和一张张枯黄萎缩的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畏葸不前。
一直站在人群后面的长寿老汉把长烟管里吸过的烟灰在捆着麻绳的烂秋鞋底子下磕掉,颤颤巍巍地走向辛家富说:“家富,你说的对得哩,贪官不除决无富日,叔带头第一个签名,有人打击报复你,我和你站在一起。自古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也早看出来了,咱后大滩人要想过上好日子,现在看来,不反腐败也是绝对不行了,咱们齐心合力铲除贪官哇,和贪官斗争绝对有风险,正因为有风险才要大家团结起来一起干,有甚风险大家一起扛。”老汉说罢从家富端着材料的手中取过笔来,在举报材料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摁了手印。摁完手印,老汉痛快地擤了把鼻涕狠狠地“叭叽”一声摔在地上。
人们见王长寿老汉带头签名摁手印了,终于开始纷纷走向辛家富,有从老榆树下走过来的,有从大碾盘上跳下来的,有从井房里出来的,大家聚在一起排队,撸胳膊挽衣袖地议论着准备签名。栖息在老榆树上的麻雀们也好像听懂了辛家富和王长寿老汉的话,都“噼啦啦”地飞蹿出来,“叽叽喳喳”地鸣叫着在攒动的人群头顶上空盘旋飞翔,它们也在给村民们的反腐败斗争鼓劲助威哩,更好像它们的每一只爪子上也都抓着一支笔,等待着签名哩。是啊,反腐败斗争也应该有他们的一份力量,因为它们在东沙滩上的巢穴也是被贪官们造成的洪灾给毁灭的。请我们相信它们吧,因为自然间的所有生灵们和人类都是同甘共苦,同呼息共命运的。
可就在这时,被胡先富委任的村委会副主任龚根亮梗着他那颗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连鬓胡脑袋,担着空水桶,穿着胡先富去年在水库工地上奖赏给他的高腰捆带劳保黄秋鞋快步走向人群。他一进人群就扬起黑连鬓胡脑袋,瞪起灰暗无情的死鱼眼,皮笑肉不笑地对手里拿着纸和笔的辛家富不无嘲讽地说:“哈呀,是咱合作社的大辛社长哇?你遭了那么大的洪灾,媳妇儿也没了,还有心思给大伙讲解政策哩?还是又教培甚致富经验哩?”好在他目不识丁,对文书一类的东西从来不感兴趣,连辛家富手中的材料看也没看一眼又对村民们说:“我老远就听到你们说甚风险大家扛?咋呀?又告状呀?这回我告诉你们,可别瞎告了,你们能告倒谁?赶紧办正事哇,我告诉给你们,胡书记刚刚打电话给我,布置了一件事,就是工,工作哇,让家家回去消毒灭菌,以防灾情过后起瘟疫哩,别都攒在这儿胡毬日鬼了。”说罢用凶神恶煞般的眼神把所有在场的村民们都扫视了一个遍。
辛家富对龚根亮这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愚昧顽劣的乡亲是既可怜又可恨。不知道这家伙是在担水中无意碰到的?还是胡先富早就布下的眼线特意来搅扰签名现场的?他料定,无论如何,只要这家伙一来,自己刚刚苦口婆心地劝说调动起来的乡亲们的签名积极性一定又得消退下去,签名又得泡汤。他咬牙切齿地痛恨这个同样穷困却给贪官污吏们充当着走狗的可怜虫乡亲。要不是看在他是个“村干部”的情份上,辛家富真想瞅屁股一脚踢狗日的一个狗吃屎(马趴)。
果不其然,龚根亮一到一凶喊,正准备签名摁手印的村民们又都缩头缩脑地退下去了,都离开辛家富,像躲瘟神似地背抄着手散开了。
盘旋的麻雀们见人群突然散开,它们都好像明白签名现场是被龚根亮给搅黄的,都振翅低空从龚根亮的头顶上飞过去,一泡鸟粪“叭哒”一声落在龚根亮的肩膀上。龚根亮秽气地抬手除着肩膀上的尿粪,骂道:“这他妈的,这些死麻雀。”
龚根亮一定是受胡先富指派的,是有意来搅局的,因为他轰赶完村民们后并没有马上去井房里担水,却将榆木扁担横架在水桶上,坐上去,跷起二郎腿,从破衣兜里掏出一支廉价的纸烟点上火抽起来。
官井滩上散开的村民们看着胡先富的爪牙龚根亮是专门来盯场子的,便都彻底放弃了签名的打算,各自借口离开了官井滩,有的说要出地收割庄稼,有的说要回家垫猪圈,有的说要回家喂羊去……
见官井滩上的村民们都散了,龚根亮才上井台担了一担水向村委会走去。自胡先富常住县城之后,那个龚根亮曾经只敢站在门口的村委会办公室如今已成为他向村民们发号施令的权力制高点了。
现在,官井滩上只有两个人,长寿老汉和辛家富。
长寿老汉眼看着火热的举报贪官的签名现场被龚根亮给搅散,气愤得一缕山羊胡须都在簌簌地颤抖,老汉朝着远去的龚根亮的背影“呸”地吐了口唾沫,狠狠地骂道:“你妈的,这个喝泔水猴,活活一个搅屎棍,好样儿人们都签名呀,又让这个丧门星给搅黄了。”
辛家富对长寿老汉说:“叔,这不全怪他,看着是有人在指使着他哩,乡亲们实在怕事就都别签了,我只能以我个人名义到镇上递材料去,明天打早就去。”
长寿老汉担心地说:“那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和贪官们斗,的确要小心,你到镇上准备把材料递给谁?可千万不能走露风声。”
辛家富把卷起来的材料紧紧地攥在他那只粗糙却已经恢复了力量的大手里说:“材料当然只能递给刘官祥镇长,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刘镇长也畏惧上面那些大贪官们,不敢接手材料,我就进县城,或到察哈尔市去,直至北方省和北京。叔,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您老放心,为了乡亲们共同致富的大事,我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把这挡在脱贫致富道路上的这最后一道障碍——贪官污吏,铲除掉。”
王长寿老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叔知道你的心劲,那你也先别着急,大家签名很重要,咱们再找机会,今天晚上你还到叔家里住,叔给你擀鸡蛋面条喝,我知道你自回村来,没吃过一顿入服的饭,别再把身体弄垮了,吃了饭咱们趁黑沿门逐户,一家一户地让乡亲们都签名。”
辛家富只得跟着现在他在村里的唯一的主心骨王长寿老叔回了南沙窝村。
晚上,辛家富坐在长寿老汉温热的土炕上,心情非常沉重。他万没想到蒙受了不该有的洪灾这么沉重的打击,在举报查处贪官们的斗争上,乡亲们竟一个个胆小如鼠,真是邪气压了正气啊!看来农村的反腐败斗争决非易事。他面对长寿老汉家灶台上的一盏孤灯不停地吸烟,做着是否再让村民们签名的抉择,他一支抽完再续一支,直把小窑洞抽烟抽得蓝烟雾罩。
长寿老汉看出了家富在犯难,他把擀好的面条下到滚汤锅里,边烧火边对家富说:“家富你别作难了,乡亲们没人签名,并不是不愤恨贪官,主要还是他们怕打虎不死反为伤嘛,这些年,乡村干部腐败真是太猖狂了,听说去年东壕赖村有人告他们的村主任贪污退耕补偿费,告了半年,村主任不但没有被告下台,反倒当了村支书,出手就把告状的村民的住房给用推土机铲了,那个告状村民只得外出流浪。乡亲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强求不得。这么的,明天叔拚上这把老骨头和你一起去镇上,镇上不管,咱们就进县城,我今晚上就烙几张大饼,明天咱们带上做干粮,没盘缠坐车,咱步行也要到县城去。”
辛家富沉痛地说:“叔,我并不是一个人不敢去告贪官,我是愁气这个堂堂共产党领导的社会,怎么就会被贪腐势力给控制到这么严重的程度?我想好了,我不再攀扯乡亲们了,就一个人去呀,不但一个人去告,连镇上也不去了,一经镇上,肯定连刘镇长也得连累,就一个人直接进县城到检察院去,您给我准备好干粮就是了,坐车的盘缠我有,您这把年纪了,更没必要去,再说,您已经在材料上签名了。”
长寿老汉说:“那咱先喝面条,吃完晚饭,叔就给你烙大饼。”
晚饭后,辛家富和衣躺在长寿老汉温热的土炕上,他虽然觉得身体累了,但毫无睡意,躺在炕上,回家创业四年时间所干的大事小情桩桩件件地在脑海里依次翻腾着,一想到自己奋斗的历程,因公殉职的爱人俊鸽那总是忙碌而俊美的身影就不断地在脑海里闪现。想到被洪水吞没的田园和养殖场,想到突然离去的俊鸽,辛家富总是心如刀绞般难受,他眼里滚烫的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漫流过耳畔,打湿了长寿叔那散发着烟味和汗腥气的荞麦皮枕头。
长寿老汉给家富烙了五张素油鸡蛋大饼,把烙好的大饼晾凉包好后,偷偷把自己家里仅有的二十元钱装进家富脱在后炕上的外衣兜里,然后又把家富脱在窑地上的鞋子拿起来察看,发现家富的两只鞋的鞋头都有了破洞,便找到针和麻线把鞋子的破洞都给缝补上。老汉做完所有该做的事后才上炕挨着家富躺下身睡觉。
躺在炕上的辛家富在昏暗的油灯下把长寿叔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长寿叔是在代表所有的乡亲们帮助自己的,他更加坚定了单枪匹马进县城举报贪官污吏的勇气和行动。胡先富和高正官算什么?吴清廉算什么?此行一定要把那些明的暗的,隐藏更深更大的贪官们全部揪出来,让他们把侵吞国家和人民的血汗钱全部吐出来,他要用反腐败的行动和胜利来唤醒胆小麻木的乡亲们,重新点燃乡亲们脱贫致富的希望之火。
凌晨时候,辛家富悄悄地从长寿叔的土炕上起身,下地后把举报材料和老人给准备好的干粮一起装进一个黄色挎包里出了窑洞。
此时,正是曙光微露的时候,辛家富的脚步声惊动了长寿叔鸡窝里的鸡们,一只大红公鸡从鸡窝里爬出来,跳上东院墙后“哗啦啦”地抖了抖翅膀,然后气宇轩昂地向着东方的曙光引吭高鸣,“勾——勾——喔……”一声雄壮响亮的啼鸣打破了村子里黎明前的死寂。紧接着,村子里四面八方无数只雄鸡都争先恐后地喧嚣起来,鸡啼声形成了一曲迎接新的光明的宏大的交响乐……
东方曙光微露,沉睡的村庄又要醒过来了。
辛家富伴随着雄鸡们的鸣叫声步伐铿锵地走出了村庄。当他走到通往镇政府的公路上时,突然看到公路边的养路工房外黑压压地站着一大群人。奇怪,今天咋有这么多出门等客车的人哩?这些人要到哪里去?他们要干什么去?辛家富加快脚步走向人群。啊,这些人都是自己村里的乡亲们,而且大多数都是昨天下午在官井滩上聚会签名但被龚根亮搅得没有签成名的乡亲们。
辛家富一过来,乡亲们都呼啦啦地围住了他,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只往他的手里塞数额不等的零钱,有十元的,有五元的,有两元的……每一张皱巴巴的钞票上都带着乡亲们的汗手长久攥过的潮湿和温热。也有给辛家富的挎包里塞白面馒头和煮熟的鸡蛋的……大家塞完钱和食物都要求在举报材料上签名,辛家富手里攥着乡亲们给凑的上访盘缠钱感动地说:“乡亲们,钱我带上,名,你们就别签了,因为我身上没带笔,但你们的帮助都表明了心迹,我辛家富心领了,反腐败斗争的路纵有千难万险我也要代表乡亲们蹚过去,斗不倒贪官咱决不罢休。”
辛俊文握住辛家富的手代表所有送行的乡亲们惭愧地对辛家富说:“家富,村里有贪官们的眼线盯着,我就邀乡亲们到村外送你,贪官污吏祸害的是全村人,却让你一个人去奔波举报,又让你受累,还担风险,我们必须坚定不移地支持你。你走后,家里的事我们全管,有甚困难就给村里打电话,需要钱大家就给你凑,咱们一定要把那些贪官污吏彻底铲除掉,你出去也要多保重,要防着贪官们报复。”
得到乡亲们的支持和帮助,辛家富孤独郁闷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但无须再多说什么,他热泪盈眶地紧紧地握别乡亲们那每一张粗糙却温暖的手后健步向镇政府沙圪蛋走去,他要到镇上搭最早的班车进城。
这时,突然从公路上过来三个骑自行车的人,三个骑车人迎上辛家富都下了车。虽然天还黑麻麻的,但辛家富一眼就认出,三个骑车来的人分别是刘官祥镇长,周玉恒副镇长和镇纪检干部王玉峰。
辛家富上前握住刘镇长的手吃惊地问:“刘镇长,这么早,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身材瘦小的刘官祥镇长打量着辛家富背着的挎包说:“听说你要就沙窝村水库垮塌问题上访去,我们正要到村里找你去,没想在路上遇见了你,你的行动可够快的啊。”
辛家富忐忑不安地问刘镇长说:“你们要到村里找我去?那,那你们是支持我?还是拦截我……”
刘官祥握紧着辛家富的手,用坚定的目光望着辛家富狐疑的脸,语气铿锵有力地说:“家富,你放心,我们肯定都是支持你的,我们要告诉你的是,这件事咱们镇党委已经研究决定了,查处制造‘豆腐渣’水库工程的贪官污吏,镇党委也有责任,而且是大责任,现在你如果想进城去,就让咱们镇纪检负责干部王玉峰同志陪你一起去,你们一起都到县检察院举报中心递材料,镇上也收集了一些相关材料,让老王带着和你的一起递上去。”
辛家富是既高兴又惭愧地说:“刘镇长,我是想到过先到镇上反映情况的,可,可,……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刘官祥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家富,你放心,这些年,共产党内部的确是出了不少贪官,但决大多数还是清正廉洁的,沙窝村水库一出问题,我就主持镇党委召开了调查水库质量问题的会议,所有委员们一致决议坚决查处水库工程上的贪官们,只是没想到镇里的行动却没有你快啊,呵呵。”
辛家富高兴地一迭声地说:“这就好,这就好,有镇党委的反腐败行动,还有人陪我去举报,我就更有信心和力量了,咱们就一个问题,要求上级查一下,投资上千万的水库工程怎么就只建了个用三四百万元就能堆成的石砌坝?那么多钱哪里去了?因‘豆腐渣’水库垮塌造成的巨大洪灾损失谁来负责?”
周玉恒副镇长对辛家富说:“辛家富,你说对了,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要从调查水库质量问题入手,揪出那些贪官来,你和镇上的老王直接去检察院递举报线索的材料,但需要注意的是,尽量不要走露消息,以免贪官们过早知道,那些贪官们一旦早知道有人查他们,就会上蹿下跳地串通一气,对抗调查的。”
辛家富有点担心地说:“就怕村里和胡先富一个鼻孔出气的龚根亮已经把我要上访的事给县里的胡先富通气了,昨天晚上,那家伙还专门去官井滩上搅黄了群众签名。”
刘官祥镇长泰然自若地说:“腐败分子们肯定会有所防范,甚至会反扑的,但要知道,咱们的斗争行动的保密仅是为了避免调查工作不受或少受贪官们的阻挠和破坏,确保反腐败斗争的尽快顺利进行,并不是惧怕那些贪腐势力,反腐败斗争是正义的,是正大光明的,你们的行动谨慎是必要的,但放心大胆地去干吧,无论有可能经历怎样的曲折,要坚信,斗争的胜利,最终都是属于正义的力量的,最终还是属于人民的。”
这时,一轮红日由东方喷薄而出,火红的霞光再次映红后大滩的千丘万壑,公路和原野一同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随着一阵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开往县城的早班中巴客车从沙圪蛋镇驶过来了。辛家富和镇纪检干部王玉峰二人告别了刘官祥和周玉恒两位镇长后一起登上了南下县城的客车。
中巴客车再次启动,轰鸣着疾速驶向察中县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