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克尔夫人过逝后,前来贝宫吊唁的宾客非常多,除了温克尔家族的至亲好友,绝大多数宾客当天就离开了。此时,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是否应该会会夫人的贴身女仆、电话里的佩斯蒂太太,但是又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她。既然温克尔先生并不想接见任何人,我实在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然而我又不甘心徒手而归。我的结婚纪念日已经被毁掉了,回到安拉身边继续我们的完美假期也未必高兴得起来。而安妮伯朗特这个神秘人物更像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残忍地折磨着我。我迫不急待地想要揭开她神秘的面纱。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狄克先生帮了我一个大忙。他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管家,我猜想他一定是温克尔夫妇的得力助手。感谢他的殷勤接待和周到安排,当我再次看见他时,他已经安排我在公馆里住下了。
“请您屈尊在公馆里住几天吧,”他诚恳地说,“既然先生现在不能接见你。夫人的过世对他的打击非常大,请您见谅。但是我想他肯定愿意接见你。关于夫人的后事和遗产处置,葬礼结束之后,即便他仍然处于巨大的悲痛之中,我想他还是很愿意立即和先生您见面的。”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只能连连表示自己的感激。我说这次海洋之恋之行给我的震撼非常大,能够交到结他这样的朋友真是我一辈子的荣幸,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忘记他的深情厚意。他非常真诚地朝我笑了笑:“您若是知道先生和夫人的仁慈和慷慨,那么我这点所谓的殷勤周到就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握了握我的手,就独自一人离开了。
我当然不能住在那座举世闻名的贝宫中。因为贝宫只供温克尔夫妇以及少数几个贴身仆人居住,平时很少对外接待客人。何况夫人刚刚过世,整个海洋之恋都沉浸在无比的悲痛之中,贝宫尤其如此。庄严肃穆、死气沉沉,给人一种异样的阴森森的感觉,我自然也不愿意住在贝宫里的。
还是得感谢狄克先生的慷慨好客,他把我安排在海洋之恋的第六座别墅里。这座别墅距离贝宫最近,从空中俯瞰,犹如深蓝色海洋中的一颗洁白的珍珠。别墅前方的宽大庭院里,竖立着一对漂亮的白天鹅。它们两两交颈,耳鬓厮磨,修长的脖子缠绵地交结在一起,形成一颗永恒纯洁的爱心。天鹅是忠贞长情的鸟儿,一对鸟儿一旦结为夫妻,就终身相伴,不离不弃。一只鸟儿亡故了,另一只也绝不苟活。这两只天鹅飘浮在一片碧蓝的湖水上,低垂着脑袋,深情脉脉,喁喁耳语。它们身边有一股巨大的喷泉,湖水喷向空中,在阳光的澄映下,顷刻幻化成千千万万道五彩斑斓的彩虹,却又碎断成千千万万颗晶莹透亮的珍珠,扬扬洒洒地挥洒下来,迸珠溅玉般洒满它们轻盈的翅膀。它们娇小身子上的每一片羽毛都被濯洗得洁白无瑕、一尘不染,就像在举行一场纯洁而盛大的婚礼。所以这座别墅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天鹅之恋。
我在天鹅之恋中得到了一个套间。这个套间也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坪。拉开浅绿色的窗帘,整片草坪就跃现在眼前。草坪尽头处的湖泊、湖泊对面的瀑布般热烈的紫藤萝花架、成片成片的椰子林、芒果林、树冠茂盛的高大月桂树以及掩映在月桂树浓密树荫中的雪白秀丽的贝宫,全都一揽无余。视野极为开阔。人在精神疲倦、心情郁闷的时候,眺望眺望远方,特别是远方的绿植,对于身体和身心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当我站在天鹅之恋,隔着像绒毡一样的草坪,遥望紫藤、湖泊、高大茂密的丛林共同装扮的贝宫时,它是那么静谧,又是那么美丽,是那样光彩照人,又是那样令人向往。我感觉它又像一部瑰丽的童话,脍炙人口、神奇梦幻。温克尔夫人过世而带来的惶恐不安的氛围似乎一扫而光,我的情绪舒畅多了,呼吸也平静了下来。我望着草坪,带着由衷的赞美和爱慕的目光,欣赏这些打理得极好、长势极为葱绿的小草。
“它们绿得都能滴下汁儿来,”我说,仿佛整个房间都被染绿了,彰显出一种令人欢喜的勃勃生机。
温克尔公馆的待客之道真是无微不至。我做梦都不曾想过,我会有机会住在这样一个童话般烂漫的宫殿里。一个礼拜前,安拉和我还算计着去海湾最豪华的酒店欢度我们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香榭丽舍酒店里的陈设以及周边的自然风光已经令我们沉醉了,堪比人间天堂,然而又怎能和我此时此刻的栖身之地、温克尔公馆中的天鹅之恋相比?柔软到做的梦都能软下去的欧式沙发,伊斯坦布尔少女亲手织就的取材于天方夜谭民间故事的华美而绚烂的地毯——地毯颜色鲜洁,一尘不染,简直让人不忍心用脚去踩踏。床是日式榻榻米,依窗而放,床上的枕头、被子、床单全都采用中国苏州出产的桑蚕锦缎,洁白无瑕,光滑细腻,似乎触摸在最稚嫩的少女的肌肤上。
房间里悬挂的壁画全部出自名家之手,一副是莫奈的《日出》,一副是文森特.梵高的《罗纳河上的星夜》。这两幅画颜色冷淡、深沉神秘,血红和亮黄与灰暗和深蓝形成强烈对比,似乎表达出画家内心深处的某种澎湃的渴望。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两幅画所表现出来的格调与这个房间的陈设以及房间外优美旖旎的自然风光所彰显的柔美平和并不协调。然而我的不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它们毕竟出于大家之手。我第一次可以这么近、这么长时间地欣赏名家的画作,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与名家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我摒弃掉自己的怀疑后,便又重新兴致勃勃地欣赏起它们的每一根线条、每一抹浓墨重彩的色彩来。
天鹅之恋的下午茶非常丰盛,在狄克先生的特别关照下,公馆的仆人专门为我送来了至少两个人才能享用完的精美点心。我想,狄克先生可能猜想到我连续两个小时在路上长途跋涉,没有时间用午餐,所以我的下午茶中特别安排了一盆牛肉、一盆火腿、一盆凉鸡、一盆蔬菜沙拉、一大杯泛有白色泡沫的特拉普啤酒,另有新鲜水果若干。他的热情好客令我感动不已。
套间外的草坪上有一架仿古桐木的高大秋千,温克尔公馆的园丁将它安置在两束茂盛的金银花花架之间。金银花坚韧的枝条越过秋千的顶部交织在一起,碧绿的叶片、细碎的花儿开得满满当当、繁繁密密。这秋千若是荡起来,就像是来来回回穿梭在一架花门之间。双手触摸过去尽是柔柔的叶片,融融的花瓣,而金银花的芳香更是点点袭来,沁人心脾。我突然后悔安拉没有跟我一起来,她若是瞧见这么绿的草地、这么茂盛的紫藤、这么清澈的湖泊、这么宽敞明亮的套间、这么别出心裁的秋千,该会兴奋到手舞足蹈、尽显孩子气了吧。
然而我又想到了我此行的目的。想到天鹅之恋对面的贝宫里,已经安息的温克尔夫人、悲痛不已的温克尔先生,想到夫人的葬礼将在两天之后举行以及这座公馆弥漫的挥之不去的忧伤和不幸,幸亏我想到了这点,否则我的后悔真是无穷无尽。
用完茶点,我看了一会儿书,便在天鹅之恋四处闲逛了一会儿。因为实在没什么事可做,又因为实在爱极了那架秋千,所以我便走出套间,打算到秋千上去坐坐。我不得不佩服公馆园丁的独具匠心,从我的套间的门口至那架秋千之间,他们隔三岔五地放置了些石块。这些石块被切割成漂亮的猫爪形状,宽窄大小恰好供一个人的一双脚共同踩在石块上。猫爪与猫爪之间依然是绿油油的草坪,所以住在套间里的人们若是想要亲近那架秋千,既可以避免贱踏草坪,又可以享受在猫爪上散步的快乐,真是一举两得。而这条漂亮的猫爪路仅仅通向我的套间,别墅其它房间的住客只能望尘莫及,空有艳羡之情。所以这架美到了极致的秋千与其说是为整个天鹅之恋所共同拥有,莫若说专供我——我所在的套间的客人独家享用,真是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
夕阳已经开始西沉,夕阳下的温克尔公馆,我这里专指贝宫,真是美得艳绝人寰,就像一片美得让人窒息的海洋,恋爱中的人们一跳下去,就再也不愿意浮出水面来了。天空中一片绚丽的晚霞,红的、橙的、黄的、蓝的、紫的……紫的就有深紫、暗紫、浅紫,淡紫,葡萄紫;红的就有西瓜红、荔枝红、蜜桃红、玫瑰红;黄的就有鹅黄、杏黄、枇杷黄、菠萝黄;蓝的有天蓝、海蓝、水晶蓝、梦幻蓝……一时间,西方的天空仿佛开了一个大染房,天空中的颜色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五彩缤纷的,绚丽多姿的,直看得人眼花缭乱、意乱情迷。一束巨大的玫瑰红云彩从这片绚丽多姿的晚霞中垂落下来,仿佛天空漏了个口子,云霞以瀑布一样的气势滔滔不尽地倾泻到贝宫及贝宫背后广袤的热带雨林中去。它一头连着贝宫,一头插入九霄,所以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根气势雄伟的擎天柱。仿佛它稳稳当当托负着的并不是变幻莫测的晚霞,而是真正的云蒸霞蔚的天宫。金色的斜晖穿透稀薄的云彩抽丝剥茧般照射了下来,丝丝缕缕,点点滴滴,闪闪烁烁,仿佛天机泄漏了一般。那座雄伟的建筑物沐浴在金子般艳丽的余晖中,显得极为高大壮丽、庄严肃穆。
月桂树繁密的叶片,每一片叶子都是一面小巧的镜子,每一缕如金如玉的夕阳都能在这些叶片上照见自己纯金般金贵的影子。隔水的那一片茂密的紫藤,紫气腾腾的紫,如今又被如诗如画地泼染上了一层鲜艳夺目的金色。这两种绚丽的色彩互相撞击、激荡,就是最擅长描画夕阳的莫奈也未必能轻易地描画出来。而紫藤前面的那片金波粼粼的湖泊更是天造地设的神奇之地。伊甸园中亚当和夏娃沐浴嬉戏的湖泊想必也不过如此,希腊神话中爱神维纳斯在这片湖泊边必然能邂逅到最欢娱的爱情。夕阳像一只飞倦了的大鸟,低垂的翅膀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朝下沉。无数的云彩在它娇艳的脸庞前轻盈飞过,它那鲜艳的脸庞,就像熔化了的红玛瑙,一点一点地顺着彩云铸就的梯子往下滴。当最后一滴红玛瑙滴尽了之后,红色反噬了整片天空。大片大片的云彩,一改先前高贵的紫,优雅的蓝,矜持的黄,全都变得红通通的。从贝宫上空直贯整片椰子林、芒果林,不知有几千公里,仿佛大鸟展开的遮天蔽日的巨大的翅膀,美丽得让人不敢仰视。整个海洋之恋也沉浸在这片不可思议的红艳之中。我眼前的草地,远处的湖泊、喧闹的紫藤,全部被涂染上了一层绚丽的血红。我的一张脸上也热辣辣的,想必我的眼睛、我的脸颊、我的胳膊和腿,也全都变得红艳艳的了。贝宫就像着了火一般,雪白的墙壁澄映出一片如漂如染的血红。贝宫门口的两棵月桂树,就像是顶着两束巨大的火苗熊熊燃烧着的火炬。
半个小时过后,天色逐渐黯淡,天空中的云彩依照从近到远的顺序一点点变暗,一层层变淡。天边椰子林的地方,天空还依然敞亮着,红红绿绿、蓝蓝紫紫的,仿佛先前的那只五彩大鸟飞到椰子林里歇息去了。东方的天空还有一点亮白,像鱼肚皮一般,露出朦朦胧胧的模糊的蓝。渐渐地,这亮白就不再亮白了,变得和老照片一样陈旧浅灰;再过了一会儿,浅灰就消失了,天边的纷红骇碧也纷纷没了踪影。一层层墨一样的云彩海水一般涌了上来,在依然透露着天光的天空上划出一条条平直的天际线。终于,天彻底黯淡了下来。四周围,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真切。越来越凝重的天空中渐渐有星星闪现,仿佛一盏盏希望的明灯,烛照着整片幽暗的天空,尽管这星光极其渺小、微弱。露气已然上来,虽然晚来的风依然带着暑气,但是仍然可以感觉得到点点薤露沾衣。因为实在爱极了那丛芬芳的金银花,又因为好长时间都没有享受到如此惬意的安静幽谧,所以尽管夜幕四垂、露气霏霏,我还是不愿意回到房间里去。我又在秋千上坐了一小会儿,直到天边的那一抹亮白彻底消失为止。
晚餐,我没有叫仆人把食物送到房间里来,而是和其它住客一样,带着惊叹的目光走进天鹅之恋神奇的餐厅。这座餐厅的装修风格以海洋馆为主题,充满了迷人的海洋风情。餐厅里随处可见巨大的海螺、漂亮的珊瑚树。那些珊瑚高达数尺,枝条扶疏,流光溢彩,在明丽的灯光下,珠光四射、鲜艳夺目,让人觉得就是真正的龙宫也不过如此。这间餐厅并不算大,仅能同时容纳三十人共同用餐,它的别致之处在于:它不仅仅是一座餐厅。客人在这里享受到的不仅仅是精致可口的美食,更重要的是艳媚入骨的精神愉悦。餐厅的东面,有一张大理石长桌,长桌四周摆满了用老松木做的椅子。每一把椅子的靠背上,都镶嵌了一块和长桌质地、色泽一模一样的天然大理石,一看就价值不菲。然而愿意坐在餐桌上用餐的客人并不多,更多的客人更愿意背对着餐桌坐在餐厅西边靠窗的吧台上用餐,因为恰好西边的吧台正对于着贝宫。这时众树掩映下的贝宫的灯光也都亮了起来。整幢别墅仿佛一只巨大的珍珠贝,两片贝壳半开半合、欲开欲合,光芒四射、光彩夺目。
我也下意识地在西边的吧台上坐了下来。
吧台宽约一米,台面石材全部采用大理石,中间开了两条槽。两条水槽里都注满了活水。里面的水槽较窄,水温较温热些,水槽里来来往往地游动着千千百百种神态奇异的热带鱼。小丑鱼、小蜜蜂、神仙鱼、斑马鱼、金菠萝、蓝宝石……它们一会游到东,一会儿游到西,一会儿吐着水泡,一会儿吞着水珠,一会儿在柔软的水草间穿行,一会儿藏在像头发一样柔软的珊瑚里去。水槽的上面铺了一层极厚的透明玻璃,客人们的餐盘就摆放在玻璃上,就摆在这些漂亮可爱、生气活泼的小鱼儿的上面,每个用餐的人都忍不住靠近它们,都渴望亲近它们。“哦,多美的鱼儿,多么巧夺天工的构思啊。”人们由衷地赞叹。他们每往嘴里塞一口食物,都忍不住向它们投去惊艳的目光。为了看鱼,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吧台前坐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下了多少食物,直到肚子塞得鼓鼓的,再也吃不下任何一口美味、喝不下任何一滴美酒,才一脸留恋地离去。
另一条水槽约半米宽,同样注满了活水。两条水槽中间用同款大理石隔开,仿佛用一道水墙将一条江一分为二。流动的水波上,每间隔一分钟便有一只精致的白色塑料托盘随流而下,托盘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食物。蛋糕有奶油的、椰粉的,加果酱的,不加果酱的;面包有美式的,英式的,法式的,俄式的;寿司有苹果的,豆皮的,三文鱼的,金枪鱼的;水果有香蕉、葡萄、芒果、椰子、榴莲、菠萝蜜等等。又有各种主食,牛排、羊排、鸡翅、鸭脚、鹅掌、冷冻羊糕、冷藏风味腊肠,腌鹅肝,炙猪脚的;然后又有各种饮品顺流而下,玉米汁、香橙汁、柠檬汁、西瓜汁、蜜桃汁,牛奶、羊奶、咖啡、奶酪;葡萄酒、白兰地、中国的茅台、五粮液以及各种香气覆郁的香槟、啤酒……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客人们坐在吧台上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意选取食物,看着这只喜欢,看看那只也心动,如果犹豫不决难以抉择,结果就忍不住都取过来放在自己的餐盘里。餐盘都是精美绝伦的大贝壳,光是用嘴靠近那微凉的珠光宝气的贝壳,就足以让人怦然心动。
我兴趣盎然地坐在天鹅之恋餐厅的吧台前,开始了我的神奇的美食之旅。我实在抗拒不了美食的诱惑,每只托盘上只有五六份美食,如果是饮品,就只有五六小杯;每一份都勉强只够一小口,每一小口都造型完美、做工精巧、色泽鲜艳、油光直滴,真叫人养心悦目,垂涎三尺。味道呢?味道真是的美极了。我只能说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的话。真是秀色可餐啊。我再次感谢不经意间将我从一百多公里外的城东带到海洋之恋来的那通电话,我尤其感谢狄克先生,如果不是他的细心安排,即便再过十年、二十年,即便是一辈子,我也未必有机会能在如此奢华、高雅、幽谧、神奇的餐厅里用餐。我极尽口腹之欲、视听之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口品尝,我那贫痟而可怜的想象力,如何想象得出如此丰盛美味的食物?即便其中的一种我曾经见过,但是我哪敢肯定,我曾经在蛋糕店里瞧见过的小东西,就是如今翻动在我舌尖上的美味佳肴?
我的舌头实在是太幸福了,我的牙齿与牙齿之间充满了欢娱,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吃了多少蛋糕面包,喝了多少美酒果汁。我的眼睛不停地在鱼儿与托盘之间来回游荡,像一个坠入了情网的恋人,目光痴痴地怎么也移不开。终于我的肚子再也容不下一小口食物了,甚至一小滴微不足道的香气郁郁的香槟。我不得不停止用手拣取食物的举动,带着无比的遗憾离开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