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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虎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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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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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正腔调》连载

第一章 晨起烟火

天还冇亮透,汉正街的青石板路上泛着潮气,昨夜的洗街水在石缝里积成小洼,倒映着鱼肚白的天光。李香兰蹲在煤炉子旁边,手里的长筷子搅着一锅滚水,蒸汽扑在她粗糙的脸上,把额前的碎发都打湿了。碱水面条在锅里翻腾,像一条条银鱼在水里游动。

“热干面——一毛五一碗!加辣加醋自己搞!”她扯起嗓子一吼,声音像敲破锣,震得隔壁卖豆皮的王老么手里的瓷碗差点摔了。

王老么眯着瞌睡眼,探出脑壳笑:“香兰咧,你这早起来嚎丧?面里芝麻酱不要钱?加这多!”他指着李香兰案板上那个搪瓷缸,里头金黄的芝麻酱堆得像座小山。

李香兰眼皮子一翻,手里的长筷子在锅边“当当”敲了两下:“关你屁事!吃不起莫挡老子生意!”她㧟一大勺红油辣子泼在刚捞出的面条上,辣椒皮子浮在汤上,像撒了一把火星子,把晨雾都染红了。

巷子口,布匹铺的周老板靸着拖鞋踢踢踏踏走过来,裤腿卷到膝盖,露出两截黑黝黝的小腿,手里捏着五毛钱皱巴巴的票子。“香兰,搞碗‘宽心面’,多把点酸豆角。”他打着哈欠,眼角的眼屎都没擦干净。

李香兰嘴一撇,手里的笊篱在锅里搅得哗啦响:“宽心面两毛!五毛钱想买三碗?你当我是你屋里保姆?”她故意把面条捞得高高的,让周老板看清分量。

周老板嘿嘿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赊账行不行?清早生意还冇开张……”

“赊账?”李香兰抄起锅铲“咣当”敲在锅边,震得煤炉子里的火星子直蹦,“再啰嗦,老子给你下碗‘光板面’——清水煮面,屁都冇得!”

周围几个赶早工的街坊哄笑起来,笑声在巷子里撞来撞去。卖烧饼的老吴趁机吆喝:“新鲜出炉的烧饼!配热干面正好咧!”

正闹着,巷子口传来“吱呀——吱——”的扁担声,像是老旧的木门在风中摇晃。河南来的张侉子挑着两筐活鲫鱼,扁担压得肩膀都歪了。裤脚上还沾着汉江边的泥巴,干成了灰白色的痂。他嗓子扯得像拉锯:“新鲜鲫鱼——八毛一斤!活蹦乱跳的咧!”

李香兰斜眼一瞥,看见鱼筐里泛着银光:“哟,张侉子,你这鱼怎跟发了瘟似的?莫不是汉水捞的病鱼吧?”她故意说得大声,让周围买菜的婆婆们都听见。

张侉子急得河南话都蹦出来:“俺的鱼可是半夜蹲码头逮的!你瞅瞅——”他抓起一条鲫鱼,鱼尾巴“啪”地甩了李香兰一脸水珠子,有几滴还溅进了热干面锅里。

周老板叼着烟凑过来,烟灰掉在鱼筐里:“便宜点?五毛一斤我包圆。”他伸手去翻鱼鳃,被张侉子一巴掌拍开。

“周扒皮!上回欠俺三毛钱还没给咧!”张侉子把鱼筐往身后拽,水溅到周老板的拖鞋上。

卖藕的刘婶挎着菜篮子插嘴:“活鱼价硬,死鱼才贱卖!你们莫扯皮。”她弯腰看了看鱼眼睛,“这鱼倒是新鲜,就是小了点。”

正说着,一条鲫鱼“扑棱”从筐里跳出来,在地上乱蹦。张侉子慌忙去抓,一脚踩到李香兰摊子边的烂菜叶,“哧溜”滑个屁股墩,两筐鱼差点翻个底朝天。李香兰笑得直拍大腿,案板上的碗筷都跟着跳:“该!叫你显摆!”

张侉子爬起来揉着屁股,嘴里嘟囔:“这叫‘鲤鱼跳龙门’,好兆头……”他瞥见李香兰案板下的水盆,突然压低声音:“嫂子,给你看个好东西。”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湿漉漉的红布包。

日头爬到电线杆高,汉正街的摊子全支棱起来了。温州人赵老板蹲在绸缎摊前,手指头捻着一匹的确良料子,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跟周围粗糙的手形成鲜明对比。他说话像含了糖似的软绵绵:“这位大姐,瞧瞧这花色,上海最时兴的咧!”他抖开布料,青底白花的图案在阳光下闪着光。

穿的确良衬衫的广东客阿强拎着黑皮包停下脚步,皮包带子勒在肩膀上,把衬衫都压出了褶子。他用指甲刮了刮布面,发出“嚓嚓”的响声:“几多钱一尺?”

赵老板眯眼笑,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上:“一块二,正宗上海货!”他伸出三根手指,“三件以上批发价一块。”阿强撇嘴,露出两颗金牙:“广州才卖八毛!你这布镶金了?”他扯了扯布料,“手感也不够软。”

赵老板脸一拉,眼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广州布一洗就缩水!俺这料子穿十年不走样!”他把布料往阿强身上比划,“您这身材,做件衬衫正好显气质。”

旁边卖纽扣的陈瞎子突然阴森森插话,他灰白的眼珠子转来转去:“赵老板,你上回那批‘洋绉纱’……怕是掺了化纤吧?”他手里盘着一串菩提子,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声。

赵老板炸毛了,绸缎都抖落在地上:“你个瞎眼佬胡吣!再嚼舌根,老子拿剪刀戳你嘴!”他抄起裁布的银剪刀,“咔嚓”空剪了一下。

阿强一听,把布料往摊子上一扔,扭头就走。赵老板急得跺脚,拖鞋都甩飞了一只:“哎哎!一块钱给你!亏本卖咧!”他弯腰捡拖鞋的功夫,阿强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重庆来的廖小椒蹲在煤炉边熬火锅底料,两根麻花辫用红头绳扎着,在背后晃来晃去。她面前一口大铁锅,里头的牛油辣汤咕嘟冒泡,辣椒壳子浮得像红云,把空气都染成了辛辣的味道。

“川味底料——三毛钱一勺!辣得你喊娘!”她嗓门脆得像炒豆子,手里的大铜勺在锅里搅动,带起一阵红浪。

张侉子凑过来,鼻尖上还挂着早上抓鱼时的水珠:“妹儿,给哥尝一口!”他搓着手,眼睛被辣气熏得眯成缝。

廖小椒舀一勺红油递过去:“小心烫哈!咱这辣椒可是从老家带来的朝天椒!”红油在勺子里晃动,表面浮着一层金黄的辣油。

张侉子接过来就是一大口,辣得他直接从地上蹦起来,像条被扔上岸的鱼:“娘咧!这哪是辣椒?是炮仗药吧!”他张着嘴哈气,舌头伸得老长。

李香兰笑得扶住案板,差点把一摞碗碰倒:“叫你逞能!四川的辣子也敢乱试?”她顺手递过一碗凉粉,“快压压!”

廖小椒得意洋洋,从锅里捞出一块卤兔头啃起来,油光顺着嘴角往下流:“你们武汉的辣,跟糖水似的!”她啃兔头的样子活像只小野兽,两颗虎牙闪着白光。

周老板叼着烟调侃,烟灰掉在皮鞋上都没察觉:“四川妹儿泼辣,武汉嫂子嘴辣——半斤八两!”他刚说完就被廖小椒泼过来的辣椒皮子糊了一脸,呛得直咳嗽。

正闹着,街口突然传来“突突”的摩托车声。工商所的绿皮三轮摩托慢悠悠晃进来,车顶的大喇叭循环播放:“个体户登记——禁止投机倒把——”声音刺耳得像用指甲刮铁皮。

所有人脖子一缩,手里的活计都停了下来。赵老板飞快地把绸缎往板车底下塞,动作麻利得像变魔术。

工商所的绿皮三轮摩托停在街中央,车斗里跳下来三个穿蓝制服的人,袖章上的“工商”两个字红得刺眼。领头的老陈拿着铁皮喇叭,声音盖过了所有叫卖声:“所有个体经营者,马上出示营业执照!”

李香兰的煤炉子“噗”地冒出一股黑烟,像是被吓着了。她赶紧把装钱的铁盒子藏到面袋子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陈干部,我这证在年审呢……”

老陈的小本本已经翻开了:“李香兰,你的饮食卫生证去年就没年审。”他圆珠笔在纸上划拉的声音格外刺耳,“罚款五块!”

另一边,张侉子挑起鱼筐就要跑,被另一个工商拦住:“你的鱼检疫证呢?”张侉子额头上的汗珠子直往下滚:“证…证在办了…俺才来三天…”

“无证经营,鱼没收!”工商伸手就要掀鱼筐。李香兰突然插进来,手里端着碗热干面,面上堆着金黄的芝麻酱和红艳艳的辣油:“陈干部,大清早的还没过早吧?”她把面往老陈手里塞,“他河南来的不懂规矩,我作保,明天就去办证!”

老陈的喉结动了动,面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他犹豫了一下,接过碗却不急着吃:“李香兰,你别打马虎眼。”话虽这么说,语气已经软了三分。

赵老板那边突然吵起来:“凭什么收我布料?我这都是正规渠道进的!”他拽着一匹绸缎不撒手,金丝眼镜都歪了。

老陈把面碗往车斗里一放,走过去“唰”地抖开一张纸:“赵建国,有人举报你销售假冒上海产的确良!”他手指点着纸上的红头文件,“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老板脸色“刷”地白了,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周老板不知从哪钻出来,一把扶住他:“陈干部,误会误会!我这有上海纺织厂的进货单!”他从内衣兜掏出张皱巴巴的纸,趁机往老陈手里塞了包东西。

老陈捏了捏,是包大前门。他哼了一声:“下不为例!”转头看见李香兰正偷偷往面碗里加卤蛋,嘴角抽了抽:“都听着!明天这个时候,没证的统统取缔!”

周老板把赵老板拽到自家布店后门,后巷堆满了破纸箱和烂菜叶,散发着霉味。他左右张望,确认没人后从裤腰里摸出个小布包:“老赵,看看这个。”

布包掀开,露出一叠淡蓝色的布票,印着“武汉市商业局”的红色公章。赵老板眼睛一亮,随即又警惕起来:“现在不是取消布票了吗?你哪来的?”

周老板得意地搓着票子:“纺织厂老仓库清出来的,能用!”他压低声音,“五块钱一尺,比市价便宜三成。”

赵老板舔了舔嘴唇:“要三十尺。”他掏出钱包,手指有点抖。

突然巷子口传来脚步声,两人赶紧分开。原来是李香兰拎着煤炉子往后巷躲,看见周老板鬼鬼祟祟的样子,撇嘴道:“周扒皮又在搞么斯鬼名堂?”

周老板干笑两声,把布包往身后藏:“没…没什么,借个火。”说着把没点着的烟往嘴里塞,结果拿反了,过滤嘴朝外。

李香兰白了他一眼:“工商的在前头查证,你还有心思在这抽烟?”她踢了踢地上的烂菜叶,“赵老板,你那绸缎庄不想开了?”

正说着,赵老板手下的伙计慌慌张张跑过来:“老板!不好了!老陈带着人去抄温州帮的仓库了!”

周老板一听,撒腿就往自家铺子跑。李香兰在后面喊:“喂!你的布票掉地上了!”一阵风吹来,几张布票像蝴蝶似的飞起来,落在污水沟里。

一个戴草帽的老农蹲在李香兰摊位前,粗布褂子上打着补丁,手指关节粗大得像树瘤。他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层层揭开:“老板娘,这个抵面钱行不?”

红布掀开,是个泛着青光的玉镯子,内圈刻着模糊的纹路。李香兰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您家这是…?”

“家里老伴病了,急着用钱…”老农搓着手,指甲缝里都是泥,“祖传的物件,起码值五十块…”

李香兰把镯子转来转去地看:“我个卖面的哪懂这些?您家等着。”她转身朝对面喊:“赵老板!过来掌个眼!”

赵老板正在收摊,不耐烦地过来一瞥,眼睛突然瞪大:“这…这是… ”他一把抢过镯子,从兜里掏出放大镜仔细端详,呼吸都急促起来。

老农紧张地看着他:“值钱不?”

赵老板眼珠一转,放大镜“啪”地合上:“咳,普通岫玉,顶多值十块钱。”说着就要往兜里揣,“我买了!”

李香兰一把夺回来:“赵老板,欺负乡下人吧?这成色十块钱?”她指着镯子内侧的刻痕,“这花纹我都在博物馆见过!”

赵老板急得直跺脚:“香兰!别多管闲事!”他伸手要抢,被李香兰一锅铲敲在手背上。

老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着背像只虾米。李香兰赶紧扶他坐下,倒了碗热茶:“您家别急,我去找王老师傅看看。”她朝巷子深处指了指,“他是文物商店退休的,眼睛毒得很。”

赵老板脸色变了:“香兰!这不合规矩…”

“规矩?”李香兰冷笑,“欺负老实人才不合规矩!”

三个穿喇叭裤的年轻人在李香兰摊前晃悠,裤腿宽得能装下一只鸡。领头的黄毛拿起醋瓶子闻了闻,突然“呸”地往瓶里吐了口痰:“老板娘,这醋馊了吧?”

李香兰头都不抬,手里的长筷子在锅里搅动:“嫌馊别吃,滚蛋。”

黄毛把醋瓶子往地上一摔,玻璃渣子溅了一地:“哎哟,手滑了。”他同伴哄笑起来,其中一个抬脚就要踢煤炉子。

张侉子提着扁担冲过来,扁担上的铁钩晃得叮当响:“小崽子找事是吧?”他河南口音很重,把“找事”说成了“找屎”。

黄毛冷笑,从后腰掏出把弹簧刀,“啪”地弹开:“怎么?河南佬想逞英雄?”刀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知道这片谁罩着不?”

周老板赶紧过来打圆场,从兜里掏出包游泳牌香烟:“几位小兄弟,都是混口饭吃…”他递烟的手有点抖,烟盒都被捏变形了。

黄毛把烟拍在地上,用脚碾得粉碎:“明天开始,这个摊位一天交五块钱管理费!”他刀尖指着李香兰,“不然…”话没说完,李香兰抄起擀面杖就砸过去,“咣”地砸在案板上:“老娘交你妈的管理费!”

远处突然传来警哨声,黄毛收起刀:“老太婆你等着!”临走还不忘顺走两瓣蒜,边走边往嘴里扔,嚼得嘎嘣响。

张侉子望着他们的背影,扁担攥得死紧:“嫂子,这事没完。”

李香兰弯腰捡玻璃碎片,手指被划了道口子。她往围裙上一抹:“怕么斯?汉正街混了这些年,么样的人冇见过?”

晚上收摊后,十几个摊主聚在廖小椒的火锅摊前。煤油灯的光晕染在每个人脸上,忽明忽暗。赵老板拍着桌子,震得碗筷直跳:“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法子!”

周老板叹气,烟灰掉在裤子上都没察觉:“能有什么法子?工商要证,混混要钱…”

张侉子灌了口白酒,辣得直咧嘴:“俺在老家时,遇到这种事就联合起来干!”他举起扁担,“明儿他们再来,俺们一起上!”

卖烧饼的老吴摇头:“使不得!打伤了人要坐牢的!”

李香兰把玉镯往桌上一拍:“先说说这个!赵老板,你白天是不是想坑人家老农?”她的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赵老板支支吾吾:“我…我那是…”

王老师傅接过镯子,从怀里掏出个绒布包,取出放大镜仔细看:“这是上好的和田青玉,看包浆至少是民国的。”他指着内圈的刻痕,“这里有个‘福’字,少说值两百。”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周老板的烟头掉在地上:“两百?够买间房了!”

李香兰瞪着赵老板:“你个黑心肝的!人家老伴等着救命钱!”

廖小椒突然拍桌子,震得火锅汤溅出来:“我倒有个主意…”她眼睛亮得像星星,“工商不是要证吗?咱们合伙办个大证!混混不是要钱吗?咱们按月给派出所送锦旗!”

众人面面相觑。赵老板第一个反应过来:“妙啊!集体营业执照!”

张侉子挠头:“那玉镯咋办?”

李香兰把镯子包好:“明早还给老农,再借他二十块钱看病。”她环视众人,“同意的举手。”

十几只手齐刷刷举起来,在煤油灯下投出摇晃的影子。

第二天天没亮,李香兰的煤炉子照常冒起了烟。灰白的烟柱直直地升向还没褪尽的夜空,像根不屈的手指。

工商老陈带着人过来时,热干面的香气已经飘了半条街。“李香兰!你的证…”他话没说完,愣住了。

十几个摊主齐刷刷亮出了崭新的集体营业执照,塑封的红本本在煤炉火光下泛着光。老陈接过一看,“汉正街小商品联合经营许可证”几个烫金大字差点晃花他的眼。

“这…”老陈翻来覆去地看,“谁给你们办的?”

赵老板推了推金丝眼镜:“区工商局张副局长亲自批的。 ”他指了指执照右下角的公章,“您看,钢印都还新鲜着呢。”

老陈还想说什么,突然看见街口走来两个穿制服的民警,顿时蔫了。李香兰递上一碗加了两勺芝麻酱的热干面:“陈干部,我们合法经营了。”

这时黄毛带着人晃过来,刚想开口要钱,就看见民警朝这边张望。张侉子提着扁担站出来:“咋?还要管理费不?”

黄毛脸色变了变,突然看见李香兰案板上放着个红皮本本,封面上“派出所”三个字让他腿一软。 “误会误会…”他干笑着往后退,撞翻了王老么的豆皮摊。

周老板凑到李香兰身边:“那镯子……”

李香兰搅动着锅里的面条:“还给老农了,顺便借了他二十块钱看病。”她望着升起的太阳,晨光染红了半边脸,“人活着,总得有点良心。”

煤炉子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汉正街新的一天开始了。巷子深处,那个老农捧着玉镯和钱,佝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而李香兰不知道的是,玉镯内圈的“福”字下面,还刻着个小小的“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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