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红桃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就慢慢转过身来。她看着水墨菊,却又不敢相认,因为这已经不再是小时候的菊儿了。
而水墨菊看到站在眼前的人,竟然是自己日夜想念的姑姑,惊得睁大了眼睛:“姑姑?您是姑姑!”
水红桃听到许多年未曾听过的呼喊,眼眶一瞬间就湿润了:“菊儿,真的是您吗?菊儿!”
墨菊跑到姑姑跟前,含着眼泪说:“是我,我真的是菊儿!姑姑,我就知道您肯定还活着!您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呀?姑姑,我好想念您啊,姑姑!”
水红桃一把将宝贝侄女抱在怀里:“菊儿,对不起!姑姑当年没有找到你,还以为你……”她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水墨菊也抱着姑姑说:“姑姑不哭,菊儿今后一定会好好陪着您,再也不要和您分开了!”
“菊儿乖!来,让姑姑好好看看你!”水红桃说完,松开了怀抱,然后用心地欣赏着侄女的脸蛋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菊儿,你都长得这么大了,也长得更加漂亮了!”
水墨菊伸手抹去水红桃脸上的泪珠,说:“姑姑,您也还是这么漂亮哦!”
“可是姑姑老了,已经不再年轻了!”
“不,姑姑。您在我心里永远不会老,您一直都是这么漂亮的!”
水红桃也抚摸着墨菊的脸蛋儿,许久没有说话。
两个人慢慢平静下来,水墨菊看到水红桃在沉默,仿佛正在想什么心事。她又从水红桃的眼睛里面觉察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墨菊就在心里想:“或许姑姑还不敢确信,我真的就是她喜爱的菊儿吧?毕竟当年的那场洪水是那样地让人惊慌恐惧,无数人在洪水中丧生;她眼里的我和心中的我,一直就是那个只会玩沙子的小女孩。如今,我长得这么大,突然在她的眼前出现,她一下子怎么敢确定呢?”想到这里,水墨菊背转身去,将自己的裤子脱下一些,接着又撩起自己的上衣,说,“姑姑,您看!”
水红桃看到墨菊臀部的那个胎记梅花印,眼泪于是忍不住再次夺眶而出:“傻孩子,姑姑相信你了。快把裤子穿好!”
水墨菊穿好裤子,一边转身,一边整理衣服,说:“姑姑,我还以为您要摸一摸才肯真的相信呢!”
“你小时候很调皮,现在长大了,却又这么傻!告诉姑姑,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当年救你的那个人又是谁?”
“姑姑,那一年的那一天,我在海边沙滩上堆城堡……”
年幼的水墨菊跪在沙滩上,她的面前已经有了一座用沙子堆好的城堡。现在,她正在筑城堡四周的围墙;她筑得那样投入,根本就没有觉察到危险来临。
沙滩上的人都在奔跑,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呼喊:“那是谁家的女娃娃,赶紧跑啊!”
墨菊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就被一双大手抱起。她这才吃惊地看到洪水正咆哮着朝这边席卷过来。她看了一下抱着自己奔跑的陌生人,说:“叔叔,谢谢您!您看到我姑姑了吗?”
“不知道!你太贪玩了,玩起来连命都不要了吗?”
可就在这个时刻,一个巨浪扑过来,陌生人在摔倒的一瞬间将水墨菊使劲朝前面一扔。墨菊惊慌地叫了一声,重重地落在沙滩上。
她急忙爬起来,看着在洪水中挣扎的救命恩人大声喊叫:“叔叔,叔叔!”这时候,又有一排巨浪扑了过来;墨菊望着逼近眼前的巨浪,又惊恐地喊叫起来,“救命啊!姑姑快来救我呀!”她在洪水中几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当水墨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还套了一件大人的衣裳。她听见外面有马蹄声,就爬起来走到窗户前,向窗外看去:外面是一大片青青草原,有两匹骏马在草地上转着圈儿奔跑。
一个女人坐在马背上挥舞着马鞭,还有一个男的背着一把宝剑,坐在另一匹马的马背上。
两匹骏马跑了几圈之后,就慢慢地停下来。
那个男的说:“孙美人,没想到你的驾驭之术如此了得!”
“程将军,其实跟您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啊!”
孙美人一边说,一边从马背上跳下,提着马鞭就往屋子的方向走来。程将军也随即下马,紧跟在孙美人的身旁,笑着问:“这匹马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不怎么样!所以我没有看中,又怎么会喜欢呢?”
“你的家族世代相马,就连我们元帅找宝马都要请你去寻!那些不够特殊的马,要能得到你的赏识,还真是难啊!”
“宝马不易寻,良驹更难遇!程将军,您家世代养马为生,也没有得到一两匹绝世好马么?”
“听说我的祖辈曾经得到过;可我没有碰到绝世好马。”
“哈哈,您是谦虚呢,还是舍不得拿出来?”
程将军笑了一下,说:“不瞒孙美人,我是真的没有遇到啊。若是遇到绝世好马,一定赠送与你!”
“罢了罢了,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千万不要送马给我,以后也不要叫我孙美人。记住,我叫孙琴梅,不叫孙美人。你孩子都已经四岁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孙琴梅说完,自顾自地往屋子里走。
程将军上前紧跟一步,琴梅就转身把他拦住:“将军还是请回吧!假如被夫人知晓,你我都会很难堪!”
将军拉起她的手说:“我家是养马的家族,而你家是相马的家族。所以,我们两个才是天作之合!”
孙琴梅连忙抽出手说:“请将军自重!若是为国效力,我自当与您同心协力,共同辅佐元帅建功立业。若是此等男女情感之事,还请将军不要勉强!您和您夫人感情不和,那是您的家事;我希望将军还是以家庭为重。”
程将军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其实你讲得对,只怨你我相见恨晚啊!我回家去了,你自己多保重!”
孙琴梅于是转身进屋,随后把门关上。过了不多久,门外就传来了“踢踏踢踏”的马蹄声,由大而小,慢慢地直到听不见。琴梅打开门,看着空旷的草原出神……
水墨菊轻轻地走到孙琴梅身后,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阿姨!”
孙琴梅转过身来,看到套着大人衣裳的小女孩,忽然间觉得很滑稽。她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你醒了呀!”
“阿姨,是您救了我,对吗?那您看到我的姑姑吗?”
“你姑姑?我也不知道你姑姑是谁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水墨菊。”
“你姓水?”
“是的。”
孙琴梅于是蹲下来,扶着小女孩的胳膊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可是,我想找我的姑姑。”
“好。你叫我师父,我就会带你去找你的姑姑。”
“师父,我姑姑肯定还活着,对吗?”
“当然呀!你饿了吗?我去做饭给你吃!”
“师父,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全都湿透了,而且很脏了,所以我已经把它们扔掉了。”
“扔掉了呀,那我以后穿什么呢?我不喜欢穿这么大的衣服!”
“乖,师父肯定会给你买新衣服的。”
水墨菊讲述到这里的时候,水红桃心想:“哥哥身边曾经有一个牵马将军叫程布衣;会不会就是这个程将军呢?可孙琴梅到底是谁?我怎么从未听哥哥提起过这个人?”
水墨菊看到姑姑又在发呆,就轻声地问:“姑姑,您在想什么?”
水红桃回过神来,笑了一下,说:“菊儿,你师父叫孙琴梅呀?”
“是哦。姑姑,您认识她吗?”
水红桃摇了摇头说:“不,我不认识。她对你好吗?”
“她对我管教十分严格,有时候还会打我,别的地方都很好。”
“她对你管教严格,那应该也是为了你好。她打你,是不是因为你犯了错误呢?”
水墨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姑姑,等有机会,您去见见我师父吧!”
“好啊,我也这么想呢!”水红桃停了不多久,又接着问:“菊儿,你为什么会到虞渊都城来呢?是不是你师父派你来的呀?”
“是哦!姑姑,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不如咱们先坐下来,我再慢慢地跟您讲,好吗?”
“好啊!菊儿,要不你从今天开始,以后就都跟着姑姑吧!”
“这太好了!可是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成……”
“菊儿,以后你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了。姑姑肯定会帮助你的!你今晚就留下来陪姑姑聊聊天。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讲呢!”
“行,姑姑!不过,我还有一个朋友住在钱庄客栈,如果我今晚没回去,他会非常着急,而且睡不着觉。所以,能不能麻烦孔姐姐去帮我传个话呢?”
“当然没问题啊!”水红桃就朝外面大声喊了一句,“飘飘,你进来一下!”
孔飘飘听到喊声,连忙走进神火厅:“堂主,您有什么吩咐?”
“你现在去一趟虞渊都城,到钱庄客栈找一下墨菊的朋友,并且告诉他,墨菊今晚不回去。”
“是!请问堂主,墨菊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水红桃看了一眼水墨菊,墨菊就说:“他叫肖天笑。麻烦您了,孔姐姐,谢谢您!”
“不用客气!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啦!”
水红桃又说:“飘飘,相思鸟的事情不太顺利;于山水今晚会去富侠酒楼,到时候你也去看看情况吧!”
“好的,请堂主放心!”
“去吧,自己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明白,谢谢堂主!我走了。”孔飘飘说完,转身离开了神火厅。
孔飘飘快要到达钱庄客栈的时候,肖天笑正好出门,两个人擦肩而过。
飘飘进入客栈,走近了前台。坐守柜台的那个人看见了,就连忙笑着打招呼:“孔戏主,下午好啊!”
孔飘飘点点头,微笑着说:“我是来找一个人的。”
“孔戏主,请问您找谁呢?”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肖天笑的客人?”
“哦,有啊!他在这里已经居住好多天了!”
“他在哪个房间呀?我有事情要找他。”
“他就住在三楼,客房的名字叫‘鸿运当头’。不过,您现在找不到他。”
“为什么呢?”
“因为他刚才出去了。”
孔飘飘立马就想起了那个与她擦肩而过的男子,强烈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肖天笑。飘飘心里想:“难怪他也戴着一顶六角形的帽子,就跟水墨菊的一个样,敢情还是情侣帽啊,哈哈!对,那个人肯定就是水墨菊的朋友肖天笑!”想到这里,孔飘飘说了一声“谢谢!”就急忙出门,朝着肖天笑离开的方向追赶。
她追赶到一个巷子的入口处,闪身进去,紧接着拿出面纱戴上。然后,她又出了巷子,继续追赶。她施展出光影飘移的轻功,凭着直觉向前追赶,终于能看到肖天笑的背影了。
而此时的肖天笑却似乎毫无察觉,继续行进,一直来到上次和薛远让决斗的地方。
孔飘飘躲在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静静地观望,同时又在心里暗暗琢磨:“他真的是肖天笑吗?他一个人到这儿来做什么呢?看样子好像是要跟谁见面。可现在见面的人还没来。不如我再耐心等一等,看看到底谁会过来。”
她正在这样盘算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喊:“你是谁?竟敢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偷看!到底想干什么?”
飘飘回头望去,发现站在眼前的人是薛远让,他依然背着那个永不离身的武器布袋。
孔飘飘心中一阵惊疑:“双子流星!幸亏我早有防备戴好了面纱。我现在还不可以暴露身份,绝不能让他把我认出来!”她想到这里转身就跑。
薛远让毫不迟疑,一个箭步蹿到孔飘飘的面前出手就打;同时大声叫嚷:“你还想跑!肖天笑,这儿有人跟踪你,你还不赶快过来帮忙!”
天笑就向这边看了一下,接着飞快地走到他们两人附近,大声说:“我从不与别的男人共同对付一个女人。我相信以你的功夫,她是跑不掉的!”
薛远让正与孔飘飘徒手打斗,听到肖天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就懒得搭理了。两个人近距离交锋,大战了四五十个回合。
薛远让总是非常想扯下孔飘飘的面纱,于是,他多次暗生诡计、频繁耍出阴招,然而每一次都被孔飘飘巧妙地化解和躲过。
薛远让的目的屡屡落空,心中十分不快。他跳出战斗圈外,解下肩膀上面的布袋,把铁链流星锤抽了出来。只见他左手提着铁链,右手甩动铁锤,准备随时击打。
孔飘飘于是皱了皱眉头,冷峻的目光紧盯着在空中晃动的铁锤。
正在这个紧张的时刻,突然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两个火药弹,就落在薛远让的脚下。薛远让看到之后大惊失色,匆忙后撤了十几步。
一声炸响之后,待烟火散去,薛远让再看对面,已经不见了孔飘飘的人影。他气得只能跺跺脚,说:“真是见鬼!没料到,她竟然还有同伙躲在暗处!”
这时候,肖天笑也跑了过来,说:“她们到底是什么人呀?居然还有炸弹!”
薛远让冷冷地看了肖天笑一眼,说:“幸好,这炸弹的威力还不算大,否则,我们不死也要受伤!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从不与别的男人共同对付一个女人!”
“可你知不知道,她是来跟踪你的!要不是我多长了一个心眼,我们这次的谈话就可能会被她听了去。”
“那你是怎么发现我被人跟踪呢?”
“我也只是猜想,你到这里来的时候,或许会被人跟踪。所以,我就躲在远处观察;果然看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原来如此,还是你有心机呀!”
“如果你刚才出手,说不定就能抓住她了!”
“那也不见得啊,她的伙伴同样会扔出炸弹,然后把她救走呀!”
“但是我们至少也能扯下她的面纱吧;这样就可以看清楚她的面容,知道她是谁了。”
“好了,这一次就算是我的错误。我们别再为此事争吵了,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讲?”
薛远让压低嗓音说:“我是来传达酋长命令的。”
“什么命令?”
“我们准备明天早上围剿秦中慧。酋长说你必须参加这一次的刺杀行动!”
肖天笑惊讶地问:“你们找到秦中慧了?”
“应该是吧。其实我并不十分清楚!”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围剿秦中慧?难道就不怕有人扔出几个炸弹,把你们都炸得飞上天吗?”
薛远让疑惑地问:“你是不是觉得,刚才扔炸弹的人就是秦中慧的人?你害怕了,是不是?”
“不是害怕。但我们必须防备呀!秦中慧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你讲得对,但是不管怎样,你都必须去!如果你再说什么不与别的男人共同对付一个女人,酋长就不仅会要了你的命,还会要了你未婚妻的命!你可要想清楚了。”
肖天笑于是想了一会儿,问:“我们这次围剿秦中慧,胜算到底有多大呢?酋长是不是也会亲自出马?”
“这个不好说!或许,为了有更大的胜算,酋长也会亲自出马。”
“好吧,我明天会参加这次行动。还有没有其它事情?”
“今天跟踪你的人,你可要注意一下。最好是弄清楚她们的真实身份和她们跟踪你的目的。”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肯定会注意的;所以,就用不着你多操心了。”
“如果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当然没必要操心;而且我也不会多管你的闲事。怕就怕,她们跟踪你是别有目的!万一坏了酋长的事情,我看你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这个你就放心吧,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