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庄客栈的大门并不特别,若不是看到它对面的玉芳斋,想要一下子找到钱庄客栈也不是那样容易。
水墨菊见了之后,就开始自言自语:“难怪那个马车堂的堂主要特意提起玉芳斋呢。”
肖天笑和水墨菊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钱庄客栈的招牌。那招牌左右两色,红与黑对比鲜明,正中间是一个金元宝的图案;元宝左边刻着“钱庄”,右边刻着“客栈”。
两人进入客栈,走到柜台的前面。柜台里边的一个人停下手里的活,问:“二位客官,是要住宿吗?”
水墨菊说:“对呀,有没有好点儿的房间,我们两个人住。”
“当然有啊,我们这里的都是好房间。”
“那么,住一晚要多少银两呢?”
那个人笑了笑,说:“我们这里不收银两。麻烦你们先到那边的钱庄柜台去兑换一些铜板。”
“哦,还要兑换铜板呀?”
“是的。二位客官不用担心,倘若兑换的铜板不够,还可以继续兑换;当然,多余的铜板也同样可以换回银两。”
“好吧,我们就先去兑换铜板。”
于是他们往左转,来到钱庄的柜台,兑换了一木盒的铜板。当他们打开木盒,拿出铜板来看时,都吃了一惊:这不就是红云客栈的那个神秘黑影袭击肖天笑时所用的那种铜板么?再仔细一瞧,那简直就是从同一个模子里面铸造出来的。
天笑和墨菊相对凝视了一会儿,都默不作声……
这家客栈虽然外面光景很普通,然而客房的高端配置却让水墨菊惊讶不已,就连红云客栈的天字号房间都跟这里无法相提并论。
伙计把他们带到房间之后,笑着问:“怎么样,我们这里的客房还不错吧?”
水墨菊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我很满意!像这种宫廷等级的客栈,我以前还从未入住过!”
“你们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肖天笑问:“你们客栈的大门为什么不能做得富丽堂皇一些呢?这里边和外面特别不搭配,若是光看门面,我们有可能不会进来。”
“客官请莫多问,尽管放心住就是!还有,这里的一日三餐都免费,就在二楼的茶餐厅里用餐。其它的消费都是用铜板支付,包括对面的玉芳斋,里面的所有娱乐都是用我们这里的铜板消费。”
“哦?原来玉芳斋也用你们的铜板啊?”
“没错!”
“好吧,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事情。”
“客官若还有其它需要,随时找我们这里的伙计。”
“行!现在暂时没什么需要的了,你还是先下去吧,我们要歇息一会儿。”
“好的,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二位啦!”
待伙计出门下楼,肖天笑就关好了房间大门。
水墨菊坐在茶桌旁边,从木盒里拿出十几枚铜钱,随意地摆放在桌面上。肖天笑在她身旁坐下,说:“看起来,那天晚上红云客栈的神秘黑影跟这个钱庄客栈可能有些关系,我认为她至少应该在这里住宿过。而这个钱庄客栈又跟对面的玉芳斋也是有关系的……”
“是啊,我也这样想。那个黑影会不会就是薛远让啊?”
“肯定不是薛远让,他与那个黑影的身形一点都不符合。而且从那个黑影的身形来判断,她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那就有可能是玉芳斋的戏子,会不会是曹帆的孙女?”
“谁知道呀!你也不要瞎猜疑,今晚去玉芳斋看戏,我会仔细察看,那个女人的身影我还记得,应该可以认得出来。”
“可是,难道你忘了吗?薛远让晚上要来找你决斗啊。”
天笑沉默了片刻,说:“莫非他跟那个黑影有什么关系吗?或许今天晚上,那个黑影会在玉芳斋出现,薛远让就故意要把我从玉芳斋引开?”
“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呢!天笑,那我们该怎么计划?”
“不管薛远让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都必须去赴今晚之约。你今晚先到玉芳斋去看看情形,等我决斗回来,就会去玉芳斋找你。”
“好的!天笑,你一定要小心啊!我看那个薛远让并不容易对付。”墨菊停了一下,“要不,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去吧!我肯定可以在暗中帮你一下。”
“不用了,我们还是分开行动。宝宝,你放心好啦,我不会有事的。你去玉芳斋,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我们也不知道哪个是曹帆的孙女;当时在曹帆家里,也不好问他孙女的名字。”
“是啊。其实有些事情,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肖天笑说。
“哦?什么事情?”
“就比如说,这个钱庄客栈的事情,伙计叫我们不要多问,真的很奇怪呀!还有瓦西洲的事情,只是有人告诉我们不要贪恋那里的珠宝,他们为什么不肯把原因讲出来呢?”
“就是呀,如果我们知道了他们要回收珠宝,我们肯定不会买那么多。那简直就是在给他们送钱!”水墨菊说话的语气当中有些懊恼。
“唉,其实也怪我们自己呀;我们在进城门的时候只顾着进城,没有关注出城门的那边是什么情况。”
“是呀!可当时,谁会去注意那么多呢?”
肖天笑呵呵笑了一下,说:“我猜想,可能是二王子姜橙有禁令,不准百姓泄露机密!”
“哈哈,这能算什么机密!”
“假如我们都不去买瓦西洲的珠宝,他们又怎么能弄到我们的钱呢?讲不准,这也是他们敛财的一个手段啊。而且,他们当官的弄不到更多的钱,那些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很好过;所以大家都十分默契地保守秘密。有人提醒我们不要贪恋瓦西洲的珠宝,也算是比较友善了。”
“有道理哦!这样说起来,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国家机密了,不过就是感觉这样的机密有点令人想发笑。”
“二王子敛财,一定有某种目的。现在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经费,尤其是做大事,需要的经费就更多。可这些似乎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想我们都快要忘记自己的最初目的了,我们是来刺杀秦中慧的!”水墨菊似乎是在提醒。
“对哦。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不知不觉地偏离轨道。”
“算了,还是不要管这些。咱们先休息一会儿,就去吃晚饭吧。”水墨菊说完,捡起桌子上的铜钱,往空中一抛,接着拔出发簪,左右跳跃挥舞,将铜板儿一枚接一枚穿好;然后笑着说,“天笑,你看我的动作还算敏捷吧?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活动过手脚了。”她一边说,一边让铜板儿顺着发簪落到木盒子里面。
肖天笑就走过来抱着她,说:“宝宝一直都是这样敏捷!”他一边说,还一边在恋人的臀部抚摸。
水墨菊脸颊微微泛红:“你想做什么呢?”
“乖,让我看看你屁股上的那个梅花图案,好不好?”
水墨菊将发簪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然后披散开乌黑的秀发,双手搂着恋人的脖子,十分妩媚地说:“我知道,你每次一遇到重要的事情,就都很想看我的屁股。我也不明白,我那个梅花印胎记究竟有多大的诱惑力?”
“诱惑力非常大!”
“那你还等什么,想看就看呗!你帮我脱。”
于是,肖天笑望着恋人娇羞粉嫩的俏脸蛋儿,缓缓地解开了她的衣带……
晚餐之后,街道上的灯笼纷纷亮了起来,这里的夜市真是特别地繁华热闹。
肖天笑和水墨菊出了客栈,还没往前走几步,就有一个小男孩跑过来,看着天笑大声地喊:“大哥哥,那边有一个人想要找你。”
天笑问:“哪儿?”
小男孩用手一指:“看,就在那边!”
天笑顺着小男孩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薛远让站在那个地方。只见他冷冷地笑了笑,又提了一下肩膀上的布袋子,接着转身慢慢离开。
小男孩说:“就是那个人呀!哎,他为什么要走呢?”
肖天笑说:“谢谢你,小朋友。”他转头又跟墨菊说,“我走了,你自己要小心些。”
“我会小心的。天笑,我等你回来!”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天笑说完就跟着薛远让,渐渐消失在灯影迷离的夜色之中。
水墨菊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发现小男孩没有离开,就问:“小朋友,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呢?”
小男孩很天真地笑了一下:“刚才那个人说,只要我把消息送到,你们就会给我几个铜板。姐姐,您真的会给我几个铜板吗?”
水墨菊也笑了一下:“当然会啊!不过,我得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哦!”
“行,姐姐您问吧!”
“刚才那个叫你过来传话的人是谁?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呀!我只是从那儿经过的时候,被他叫住了,他让我帮他传个话。”
“小孩子不要说谎哦!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真的不认识。姐姐,请您相信我!”
“好吧。那你要铜板儿,打算去哪里玩呢?”
小男孩指着玉芳斋说:“就是这里呀。除了玉芳斋和钱庄客栈,其它地方也不会收这样的铜板儿。”
“玉芳斋?那儿不是唱戏的地方吗?你是不是经常来这里玩?”
“是的,姐姐。”
“莫非你也喜欢看戏?”
男孩咯咯一笑:“姐姐,其实我是一个戏童,今晚就有我的戏呢。”
水墨菊惊讶地问:“真的吗?”
“不骗您哟,您也可以来看我的戏!在这玉芳斋里面,不仅仅可以看戏,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姐姐要不要进去玩一玩呀?”
“好啊!不如这样,姐姐我跟你一起去玉芳斋,给你买好吃的,然后还会给你几个铜板,怎么样?”
“好啊好啊。姐姐,那我们就快点进去吧!”
于是,两人一起走进了玉芳斋。
此时,玉芳斋外厅的人还不算多。有几个调皮的小孩跑来跑去,还有几个大人时不时地从内厅进出,并且来回搬运东西,估计是在布置舞台场景,为演戏做好准备。
“姐姐,这边,往这边走!”
水墨菊跟着男孩来到了一处卖零食的地方,这儿的点心果品可真不少。
男孩问:“姐姐,您吃冰糖雪梨吗?”
“我不吃甜的,我怕发胖呢!”
“哈哈,姐姐,那给我买一碗冰糖雪梨吧!”
“好啊,你喜欢吃就买。”
小男孩高兴地拿了一碗冰糖雪梨,接着又瞧了瞧其它零食,问:“姐姐,我能再买一袋葵花籽吗?”
“能啊,没关系的。”
“姐姐,这个是宫廷王室的葵花籽,很贵哦。我家里穷,好几年都舍不得买,您真的愿意给我买吗?”
“姐姐愿意,你想吃就买吧!”
“谢谢姐姐!”男孩拿了一袋葵花籽,又说,“姐姐尝一尝,或许您还没吃过这样好吃的葵花籽呢,别处都没得卖。”
“好哦,那我就来尝一尝!”水墨菊说完,伸手抓起了几粒葵花籽来吃,果然是从未吃过的葵花籽;她尝完之后继续说,“啊,没想到还有如此美味的葵花籽!老板,请再给我来一袋吧!”
“好的。给您,请拿好!”
墨菊拿了葵花籽,又问小男孩:“你还想吃别的吗?”
“不用啦,谢谢姐姐!走,我带您去看戏的地方!”
“好的。”水墨菊付了铜板儿,跟着男孩进到内厅。
内厅空间呈正六边形,观众席分为上下两层。上层分隔成一个一个的包间,下层靠近戏台的位置摆放着很多六角形小茶桌和六角形的坐凳,远离戏台的位置只有几排座椅;茶桌坐凳和座椅都呈圆弧形摆放。
观众席中零零散散地坐着一些看客,他们有的在闲聊,有的在吃东西,都等着开戏。
男孩说:“我们这里站着看戏不收钱。上层的包间最贵,一般都是王室贵族坐那儿看;下层的茶桌就便宜些,如果只买座椅票,那就更加便宜了。不知姐姐想到哪儿看戏呢?”
“我想,我坐前面的茶桌比较合适。”
“好呀。现在还早,肯定能找到位置。不过您只能找空的茶桌,如果茶桌上面摆放了茶具和盘子,就说明已经被人预定好了。”
“好的。碰到你真好,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么多。”
“哈哈,姐姐客气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前面找一张空桌子吧!”
“好呀!”
他们选定了一张茶桌,水墨菊说:“这个位置很好,看戏非常清楚!”她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这时候,从戏台的侧门走出来一个已经穿好戏剧衣装的女戏子,她走到戏台的另一侧,朝着侧门大声问:“梅兰竹菊四扇屏风都准备好了吗?怎么还不见摆上来啊!”
侧门里边立即有人高声回应:“已经搬过来了,马上就会摆到戏台上去。”
“好的。”戏子说完又转身看了一眼台下观众席,她忽然叫了一句:“小图弟,你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紧来化妆!”
小男孩正吃着那碗冰糖雪梨,听到喊叫,连忙站起身回答:“哎!云雀姐姐,我马上过来!”
水墨菊轻声地问:“怎么,你是那个姐姐的徒弟呀?”
“呵呵,不是的。我名叫孔图,她本来叫的是小图弟弟,叫着叫着就直接喊小图弟了。”
“哦,那她是不是也姓孔呢?”
“不是,她姓鲁,叫鲁云雀。她在这里可有名了,特别会唱戏,甚至连太子都经常会来听她唱戏。”
“哦?那你们今晚唱的是什么戏呀?太子今晚会过来听吗?”
“我们今晚唱《凤还巢》,这是玉芳斋最精彩的一出戏,我想太子肯定会来听的!”
正说着,又传来鲁云雀的高声叫喊:“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呀?小心孔姐姐扣你的银两!”
孔图忙说:“不要啊,我现在就过去化妆。姐姐,我得立刻走了。孔姐姐是我们的戏主,可严厉了!”
“好,那你就快去吧!我等着看你们演戏。”墨菊又摸出几个铜钱,“这是给你的铜钱,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
“哈哈,不客气哦!”于是,孔图接过铜钱,很小心地放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里面,然后一边吃着冰糖雪梨,一边朝化妆间那边走去。
水墨菊坐在茶桌边嗑起葵花籽,一个跑堂的伙计提着一把茶壶、拿着一个小盘子走了过来,满脸笑容地问:“这位客官,您要坐在这个位置看戏,是吗?”
“是的!”
伙计就把茶壶和盘子都摆放在桌子上,说:“客官,您需要付二十个铜板儿。”
“这没问题!”水墨菊说完就付清了铜板。
伙计收好铜板,又接着问:“请问客官,想来点儿什么果酒或者果茶呢?”
“都有什么口味的呀?”
“西瓜、橘子、苹果、菠萝、葡萄等等,反正常见的水果都有,可以免费赠送一份!”
“哦,那就给我来一杯菠萝味果茶!”
“好的,我很快就会给您送过来。”伙计答应完就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将菠萝果茶送来了,笑着说,“客官请慢用!”
“谢谢!”
“不客气!”
水墨菊嗑着葵花籽,喝着菠萝果茶,开始暗自琢磨:“这个孔图会不会是孔雀农庄的呢?那个戏主孔姐姐会是曹帆的孙女吗?可不对啊,他的孙女也应该姓曹呀!唉,我真是笨,刚才怎么就忘记了问有没有一个姓曹的戏子!”
她正在思考的时候,有两个人抬着一扇木刻屏风,摆放在戏台靠后边的左侧,与戏台的背景墙形成了一个斜角。
只见那屏风上面镶嵌着一幅彩色的画:
地面上的积雪还未完全消融,雪地上有几处凌乱的脚印若隐若现;天空中寒风呼啸;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女子站立在湖岸,她的面前是一树梅花;那红艳如血的梅花在树枝白雪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惊心,好几朵梅花被寒风吹落,有的飘在空中,有的落在湖面。湖水里有三只美丽的鱼儿,在梅花的倒影中一边摇摆尾巴,一边追逐飘落在水面上的梅花。彩画的上面竖着写了四个大字:“寒梅戏鱼”。
水墨菊看完,就在心里想:“这画师真不会取名,明明是鱼戏梅花,偏偏要倒过来讲。也不知道是否有其它涵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