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星萝看见肖天笑走远,就望着鲁云雀说:“雀儿,你先起来。不是梦叔叔不爱你,而是我不能爱你。”
云雀就站起身来,问:“梦叔叔,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为什么就连母亲都不跟我讲父亲的事情呢?”
“雀儿,事到如今,你也需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你的父亲原本是虞渊王国的守关大将军,寒月关的城楼上还有你父亲生前留下的一首诗。当年你的父亲被坏人陷害,蒙冤被杀。我替他报仇之后,就找到了你的母亲。那时候,你还只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我既想保护好你们,又不想让别人怀疑猜测到你们的身份,就只能和你母亲一直保持着主人和奴仆的关系。”
“那我父亲叫什么名字?”
“他叫徐万忠!”
王后看到鲁云雀拿着一颗黑色棋子发呆发了许久,心里想:“云雀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呢?她是不敢回答,还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看样子,我应该给她一个台阶下。”王后考虑到此处,于是笑着问,“怎么了?你是举棋不定吗?还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
云雀回过神来,说:“请王后娘娘恕罪。我刚才只是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所以……”云雀一边说,一边随手下了一颗棋子。
王后看见鲁云雀落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就笑了笑说:“你的身世?哈哈,你不就是一个采莲女吗?有一天早晨,你去采莲的时候,救了一只受伤的凤凰,然后把凤凰带回家里养着。你身边的人有想吃凤凰肉的,有想喝凤凰血的,也有想把凤凰偷去卖钱的,还有的竟然为了升官发财,就暗中算计,要把凤凰送进宫廷……总之,有太多的人想打这只凤凰的主意!而只有你心地善良,所以在凤凰的伤养好之后,你就顶着来自各方面的巨大压力,偷偷地把凤凰送回了山中。再后来,你遇难之时,有一位女王救了你,并且收留你做了她的侍女。过了几个月,一个偶然的机会,你才惊讶地发现这位女王其实就是你曾经救养的那只凤凰;于是,你跟着凤凰女王行善天下、伸张正义……你的传奇故事真的是特别精彩啊!”
鲁云雀听完就笑了笑,说:“王后娘娘真爱说笑,您刚才讲的是我在《凤还巢》这部戏曲里面的身世啊!”
“对呀!我平生本不爱看戏,却只对《凤还巢》情有独钟!你扮演的凤凰侍女可真是无可挑剔。”
“谢谢王后娘娘夸奖!”
“不如,你现在就给我唱几句吧!我忽然间很想听一听呢!”
“行,只要娘娘开心就好!不知娘娘想听哪一段呢?”
“你就唱,在集市上卖莲蓬的那一段。好喜欢听你挑着一担莲蓬叫卖的那几句。”
“好,我现在就唱那几句给娘娘您听。”鲁云雀说完就站起身来退后了几步,接着做出一个挑担子的动作,然后迈着戏曲的步伐,用戏曲的腔调喊了一声,“卖莲蓬喽!”
她喊完之后就开始唱了起来:
“大莲蓬,小莲蓬,大小莲蓬都是新鲜莲蓬。
早晨采莲上午卖,下午剥莲取莲子。
红莲子,白莲子,红白莲子都是珍品莲子。
莲蓬莲子都有卖,父老乡亲快来买呀!”
云雀唱完又喊了一嗓子:“卖莲蓬喽!”
王后也应着戏中之情景,学着戏中之腔调,说:“那个卖莲蓬的,把你的担子挑过来。我要买你的莲蓬。”
“来啦!”云雀迈着碎步,走到王后面前,又做了一个卸下担子的动作,“请娘娘挑选莲蓬!”
“你这莲蓬怎么卖呀?”
“能听到娘娘唱戏,是我今生今世最大的福分。这一担莲蓬就送与娘娘吧!”
“哈哈!”王后于是笑了一下,接着用自己的本音说,“我在鲁姑娘面前唱戏,真可谓班门弄斧啊!刚才只是一时兴起,让你见笑了。”
鲁云雀也恢复了本音,说:“没想到娘娘唱戏也蛮好听,很有戏曲的腔调和韵味。”
“我是听得多了,偶尔也会自己唱几句。今天能够如此近距离地看到鲁姑娘唱戏,真的很开心啊!”
“既然娘娘喜欢,那我以后每天给您唱几句。”
“云雀,若是抛开我们各自的身份和地位,我真的特别喜欢你。唉!算了,还是不提这个;我们继续下棋吧!现在轮到谁下呢?”
鲁云雀坐下来说:“王后娘娘,现在应该轮到您落子了!”
“我?好吧!”王后就拿起一颗白色棋子,审视了一会儿棋局,然后落下棋子,又问,“云雀,现在你的身体怎么样呢?雪莲丸还有吗?”
云雀也落下了一颗棋子,说:“回王后娘娘,我的身体比昨天好了许多。雪莲丸只剩下两三粒了。”
王后默默地下着棋,同时又在心里想:“鲁云雀的棋很温和,并没有任何杀机,她明明知道这一局的输赢对她来讲很重要,却仿佛不是十分在意;刚才她发呆,到底在想什么?真的想起了她自己的身世吗?她怎么会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世呢?我说她是采莲女,她的神情非常自然,甚至都没有回避的意思。她究竟是不是徐万忠将军的女儿呢?她进入王宫里面到底要查一件什么事情?唉,王宫里的谜案如此之多,究竟哪一件会与她有关呢?”
鲁云雀也看出王后在走神,此时的她发现了一步棋,可以决定最后的输赢。她就很想把自己的棋子落在那个十分关键的位置,然而心里又非常犹豫。
她拿着棋子思考:“如果我在那个位置落子,这整盘棋就成定局了。但是我要不要赢呢?可一旦我输了,王后究竟会对我怎么样啊?”她一时之间难以拿定主意,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颗黑色棋子,在棋盘上方缓缓移动,当移到那个关键位置的时候,她的右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她几乎就要把黑子落下去,却又鬼使神差地落在了附近的另一个位置。
棋子终于落定,鲁云雀收回手说:“娘娘,现在轮到您下了!”
王后再次审视着棋局,将自己的一颗白子落在了那个关键位置。她落定之后,就说:“云雀,你输了!”
鲁云雀心中不自觉地一紧张,连忙离开座位,跪拜在地:“王后娘娘,我棋艺不精,让您失望了!请娘娘惩罚!”
王后站起身来,绕着鲁云雀缓缓走了一圈,然后说:“你只有赢过我,我才会让你当上太子妃。可今天的这一局,你却输了。我该怎么罚你呢?”
云雀没有答话,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王后沉默了片刻,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那句话吗?想要当我的侍女,你的身上必须留下印记!你有没有想清楚呢?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要么拿着冰山雪莲丸离开,要么就选一个部位,让我给你留一个烙印!”
这时候,鲁云雀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沉重;最后,她抬起了头,鼓起勇气问:“娘娘,烙在我的肚子上,可以吗?”
王后看着云雀的脸,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有几滴泪,就问:“如果你的牺牲可以换来太子的帝王之位,你愿不愿意?”
云雀想了一会儿,说:“我有很多心愿未了。假如我了却了这些心愿,我可以为太子而牺牲!”
王后于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说:“那你躺着吧,自己把衣服撩起来,露出你的肚子。”
鲁云雀不再说话,躺倒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撩起了自己的衣服。
王后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肚皮,冷冷地说:“你现在就把眼睛闭上,等我回来。”
云雀听完,就闭上眼睛,她的眼角里又流出了几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王后看见了,在心里自言自语:“刚才的这一局棋,你明明可以赢过我,却偏偏要放弃!其实在我这里,输赢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天底下有哪一个身处高位的人会完完全全地遵守规矩呢?”王后转过身,踏着彩虹桥慢慢离去。
听着王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鲁云雀心里知道,等王后返回的时候,她的肚子上就会多出一个烙印。她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现在的她,除了忍耐,已经别无选择。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很多脚步声正在慢慢靠近,她甚至感觉到有一个丫环端着火盆、而另一个丫环拿着烙铁,跟随着王后走过来。她的心里非常紧张,心跳也有些加速。
终于,脚步声在她身旁停了下来,她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却又十分害怕。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肚子的起伏更加明显了。她在努力地使自己镇定,准备迎接这个酷刑。
这时,她却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起来吧,王后不会来了!”
鲁云雀这才睁开眼睛,接下来就看到了两个肩披红绫的女子。她当即大吃一惊,因为她走进宫殿之时,在幻想当中有两个红绫女子跟她打斗;而那两个女子与眼前看到的这两个女子居然完全同样,她甚至感觉那一场打斗曾经真实地上演过!
云雀问:“你们是谁?为什么说王后不会来?”
其中一个女子就回答:“我们两个人是王后娘娘的亲信宫女,号称红绫姐妹,我是红绫姐姐聂淑萍。”
另一个女子说:“我是红绫妹妹黎淑丽。王后让我们来给你送一个小瓶子。”淑丽说着,就从袖兜里拿出小瓶子,“你还不赶紧谢恩!难道真的要等着烙印吗?”
鲁云雀听到这话,就连忙跪了起来,整理好衣服,双手掌心向上举起:“谢娘娘之恩!云雀当思厚报!”
黎淑丽把小瓶子放在云雀的掌心,说:“王后让你好好照顾太子。待她需要你的时候,就会召唤你!你现在可以回去了,那顶花窗彩轿还在宫殿门外等候呢!”
云雀站起身,收好雪莲丸瓶子,说:“请你们转告王后娘娘,我鲁云雀是一个恩怨分明讲情义的人。”
聂淑萍说:“好的,放心回去吧!只要你不伤害太子,我们就不会伤害你!”
“好,谢谢王后娘娘,也谢谢你们!”鲁云雀说完,就转身离去。
鲁云雀离开之后,红绫姐妹就从彩虹桥上飞身而起,越过彩虹宫殿,来到朝霞殿,进了王后的寝宫。
她们同时单膝下跪,行了一个礼,说:“红绫姐妹拜见王后娘娘!”
“起来吧!”
“是,谢王后娘娘!”姐妹二人同时回答,接着又同时起身站好。
王后就看着她们,问:“淑萍、淑丽,彩虹桥上什么情况?”
聂淑萍回答:“我们到彩虹桥上的时候,鲁云雀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就跟娘娘您讲的那样,她露出肚子,闭着眼睛。看来,她是铁了心要留在王宫里呀!”
王后来回走了几步,说:“她竟然真的不想逃走!淑萍、淑丽,你们知道吗?只是因为太子真心喜欢她,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让她逃过今天的烙铁酷刑呢?你们两个人一定要好好盯着她,我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只要她的行动会阻碍我们的计划,即刻格杀勿论!”
“是!我们一定遵照王后的命令!”
“关于那个酋长的事情,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黎淑丽说:“娘娘,我亲自跟踪过邱太医,他好几次去的地方都是镇魔塔。所以我猜想,酋长就是在镇魔塔里边。”
“哦?那你认为,邱太医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总觉得,他会有意无意地揣测我的心思。”
“王后,我认为邱太医这个人应该是忠心于酋长的。他不可以完全信任。”
“可是,我已经计划好了,让他去假扮公孙武圣,引出秦中慧。”
聂淑萍想了想,说:“在我们这些人当中,还未有谁跟秦中慧正面交锋过。娘娘,您真的有把握除掉秦中慧吗?”
王后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我就是想通过这一次,试探出秦中慧的真正实力。”
“那么设埋伏的时候,我们两姐妹要不要参与呢?”
“不用了!你们姐妹二人是我最后的王牌;所以,不到最关键的时刻,我决不会轻易动用你们两个!”王后停了片刻,又接着说,“还有,最近宫廷闹鬼的事情,你们也要暗中去查一查!”
“是!”
“好啦,你们两个人先回去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好的。王后娘娘请安心休息!”
鲁云雀坐在花窗彩轿里,在回太子府的路上,她掀开窗帘往外面看,并且把沿途的风景建筑都认真地记在心里。
突然,她看到了一座大门紧锁的庭院,仔细一瞧,只见庭院的牌匾上写着“杏伊府”三个大字。
云雀立刻想到了嫦娥师姐金翠翠,就连忙喊了一声:“停轿,快停轿!”
可是,丫环和轿夫仿佛都没听到,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还加快了脚步;又继续往前行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停下来。
云雀于是问一个丫环:“为什么刚才不停轿?”
“鲁姑娘有所不知,那个地方不能停轿。”
鲁云雀皱着眉头问:“哦?那是个什么地方?为何不能停轿?”
“那儿是杏伊府,许多年前,曾经有一个名叫金翠翠的妃子住在那里面。后来,她到太阳皇陵去给国王陪葬,杏伊府就空无一人。本来大家对此事并不十分在意,可是在最近的一段时间,杏伊府里经常闹鬼。所以,我们途经那儿的时候就不敢停留,生怕会遇到不吉利的事情。”
“闹鬼?这青天朗朗,怎么可能会有鬼呢?”
“鲁姑娘,我们还是谨慎一些才好,毕竟这不是空穴来风!”这个丫环停了片刻,又问,“不知你刚才为何要喊停轿呢?”
“哦,我刚才看到一束非常漂亮的小野花,就想仔细看看。既然那儿有闹鬼的传闻,那就算了吧;我们还是赶紧离远些,回太子府!”
“是!”
鲁云雀回到太子府,发现红太子正在凉亭里跟薛远让对话,于是悄悄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偷看偷听。
红太子说:“对于你兄弟的死亡,我深表同情,也感到十分痛惜。然而与此同时,我也对你们的能力表示怀疑。”
薛远让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太子对我们兄弟不薄,我心中当然也是有数的。您可以怀疑我们的能力,但是请不要怀疑我们的忠诚。”
“忠诚?光凭嘴上说的忠诚,它能可靠吗?我想要的忠诚必须用行动来证明!”
“太子,您是不是有一种被架空的感觉?”
红太子看着薛远让,说:“难道不是吗?你们瞒着我做的事情还少吗?而我吩咐你们去做的事情,你们又做好了哪几件呢?”
“太子,其实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呀。有很多事情,都是遵照王后的意思去做的,我们不敢不从啊。”
“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向王后身上推。难道你真的认为王后可以当上女王,并且统治这个国家吗?”
薛远让听完太子讲的这句话,感觉有点儿不妙,就急忙辩解:“太子,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我警告你,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既然你是太子护,你就必须完完全全地听命于我!当然,假如你是来监视我、控制我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薛远让听到这里,赶紧跪拜了几下:“太子,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我将竭尽所能,辅佐您登上帝王宝座!”
红太子坐了下来,他看着薛远让说:“你讲的话倒是非常动听,但愿这一次,你讲的都是心里话。”
薛远让依旧跪着说:“我若有半句谎言,那就任凭太子发落!”
“很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告诉我,是谁派你们兄弟二人去半道截杀姜婷玉?”
“回太子殿下,其实那天,我们想要捉拿从虞渊地牢逃出去的刺客,谁知道竟会碰上姜婷玉呢?混战当中,姜婷玉和我弟弟同归于尽;而那个刺客却再一次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