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盟书院,图书馆。
夜晚的图书馆非常寂静,附近草丛里的虫鸣声仿佛是一支月光下的交响曲。
秦中慧推开虚掩的门,提着一个多层的餐盒进入图书馆。她环顾四周,却未见一个人影。她轻轻地往里边走了几步,同时试探性地喊着:“飘雨,你在里面吗?飘雨!”
她走到陆飘雨的办公桌前,将餐盒放在桌子上。接着,她又走到大书架区域,一边寻找一边喊:“飘雨,你在哪儿?”
陆飘雨听到喊声,就从书架的一个过道里面走出来,他的手里还端着几本厚厚的大书。
“慧慧,我在这边。”
秦中慧开心地走向自己的丈夫:“飘雨,你饿了吗?咱们先吃晚饭吧!”
“好的。”
两人来到办公区,秦中慧将餐盒一层一层拆开,摆放在桌子上。陆飘雨放下书本说:“慧慧,咱们喝汤代酒,边吃边聊。”
“好的。飘雨,陪你一起吃晚餐,真是浪漫的事情。一千七百年前的今天,是我们相遇相知的日子。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夜晚,我们会在这个图书馆里共进晚餐。”
飘雨笑着说:“这儿也很好呀!偶尔换个特别的环境,我感觉更加值得怀念。慧慧,我喂你喝一口汤!”他说着,舀起一小勺汤递到妻子的嘴边。
秦中慧深情地望着爱人,微笑地喝下了这一勺子汤。喝完之后,她又拿筷子夹起一片香脆百合说:“你最爱吃的核桃炒百合!好久没吃过了吧?”
飘雨张开嘴,含着妻子喂过来的百合。他细细品味着这些简单的幸福,脸上洋溢出甜蜜的笑容……
“飘雨,拓印纸上的那些文字能破译出来吗?”
“这些文字我感觉似曾相识。遥想当年,我跟黑桃天父一起研究那几块磁金属碟片的信息,碟片上刻印的文字跟拓印纸上的文字非常相似。所以我认为,这些文字也很有可能是伊特萝帝国的文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空灵岛上也应该留存了一些关于伊特萝帝国的文明遗迹。当年的美人鱼时空灾难就发生在空灵岛海域,那是不是也会跟伊特萝帝国有关?”
陆飘雨思索了片刻,说:“按照推理,应该是这样的。而且,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仙宇神魔录》的游戏其实就是伊特萝帝国的真实再现。我和天父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研究那几块磁金属碟片,最终破译了碟片的密码,并且转译成我们现代的光磁粒子编码。原来碟片里面隐藏的就是一款游戏程序;而这个程序就是当今主宰游戏虚拟世界的《仙宇神魔录》。但这只是刚刚开始,在游戏里面还隐藏着无数的秘密,等待着我们这个时代的智慧生命去探索发现,并且破解!”
秦中慧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在想,如果你破译了拓印纸上的文字,或许能够帮助我们破解《仙宇神魔录》里更多的秘密吧?”
陆飘雨听了,就笑着说:“但愿如此!我正在努力寻找有关伊特萝帝国的典籍,希望能有所发现。假如实在不行,就只有去求见虚离长老了。”
“虚离长老?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到目前为止,在我们的这个时空世界里,能够直接进入虚离幻境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而另一个就是他。不仅如此,他还是第一个可以直接进入虚离幻境的人;所以,他才有资格叫虚离长老。”
“原来如此!在《鱼龙卷册》的名单里面,德高望重的人和才华横溢的人有很多个,你刚才所讲的虚离长老会不会就是这里面其中的一个呀?”
陆飘雨吃着饭菜,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想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我认为,天姿棋坊的坊主宋天姿最有可能是虚离长老。你派龙香草去寻找宋天姿,现在有没有结果?”
“只是有点儿线索。香草在枫叶古镇的仙鹤岭发现了宋天姿的踪迹。我打算过几天去一趟枫叶古镇,亲自跟他联络。”
“慧慧,那个边陲古镇已经是属于虞渊部落的领地了,它离这儿有万里之遥,你去那里肯定会危机四伏,一定要小心谨慎才是!”
“不怕。为了拯救我们的星球家园,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是值得的!然而眼下,圣母医院出现了一点状况,我担心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会出什么变故。”
“哦,什么状况?快说来我听听,我可以给你出主意。”
“徐巧芝有可能被人收买了。”
陆飘雨听了就停下筷子:“什么?此话从何讲起?”
“昨天,龙香草返回蝴蝶城,晚上到医院向我汇报情况。但是她在夜里回家的时候就被人跟踪了。我经过查证,发现跟踪的人正是徐巧芝。”
“哦?”飘雨有些迷惑地问,“徐巧芝为什么要跟踪龙香草呢?”
“目前我也不太清楚。”
“她有没有可能是被西王牧收买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我今天下午去城西分局约见了西王牧,恰恰是他帮我调取了监控录像,才证实跟踪者就是徐巧芝。昨天晚上,徐巧芝坐了一辆别人的车跟踪龙香草,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避开自己的嫌疑。而西王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帮我查询那辆车的主人。从西王牧的一言一行,以及他从头至尾所显现出来的表情来判断,都感觉他与徐巧芝没有什么关系。”
“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才好,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是啊。既然刺杀周诗墨的人不是西王牧派遣的,那就说明我们的对手不止西王牧一个。第十三号和黑衣客都是潜在的威胁,他们也有可能收买徐巧芝。”
“不,徐巧芝跟我们不一样。她是真正的人类,根本就不适合做星际间谍。收买她会有什么价值呢?”
“你不要忘记,她也参与了我们的造人计划。”
陆飘雨听完再次沉默,过了很久才说:“我看,还是让龙香草暂时留下来,先把徐巧芝的情况调查清楚。有许红旭和龙香草,你离开圣母医院也可以免去后顾之忧了。”
“行。飘雨,我听你的!”
“你此次去枫叶古镇,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是啊!其实我有很多事情要做。西王牧给我紫金令牌的时候讲过一句话,他说在星际联盟,除了酋长和王,就属紫金护法的权益最大。我想这个酋长应该就是星际联盟的最高领袖。”
“怎么,你想接近酋长,对吗?”
“没错!我想知道酋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认为黑桃天父和宋天姿都很有可能认识酋长。”
陆飘雨听了,在心里默默地想:“慧慧,看来你真的完全忘记了呀!不过你忘记了也好,现在的星际联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星际联盟了;而如今的你,也跟以前的你不一样了!”他想到这里,就说,“星际联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秦中慧说:“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弄清楚星际联盟的详细情况。我甚至怀疑神山派的九星联珠就是被星际联盟的间谍盗走的。”
“你是说,那个叫冷秋魂的,也是星际联盟的人?”
“我猜想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冷秋魂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是在前不久,我忽然得到了一个跟他有关的消息。”
“哦?是吗?”
“是的。他很可能已经改名换姓了,而且就隐藏在虞渊都城的王宫里面!”
“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可靠吗?”
“我也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她在电话里面只说了一句话,‘九星联珠在虞渊王宫。’。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可我却听不出她是谁;她说完这句话就立即挂断了。然而当我回拨过去的时候,却提示是一个空号,我又试着发短信,也提示无法发送。”
陆飘雨考虑了一下,说:“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奇怪了。这也是你准备亲自前往虞渊的一个重要原因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可不可能是一个陷阱呢?要不,我们先去查清楚那个打电话的人是谁,再来做决定吧!”
“其实我已经查过了,并没有调取到那个号码的任何通话记录,更不用说找到它的主人了。我已经做好了决定,哪怕这真的是一个陷阱,我也要冒险前去!飘雨,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陆飘雨望着爱人,心里似乎有许多话要讲,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最后,他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慧慧,加油!”
秦中慧深情地望着爱人回答了一句:“好的,我们一起加油!”
天姿棋坊,鱼书锦艳的起居室。
鱼书锦艳和罗木鱼望着棋局,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锦艳说:“木鱼,现在轮到你下棋了,你发什么呆?你不会以为是轮到我下吧?”
罗木鱼说:“当然不是。我在想,现在无论我移动哪个棋子,都会被你吃掉;而且用不了十步棋,我的‘將’就会无路可走了。”
锦艳于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木鱼,看来,你并不适合下象棋呀!”
“哦?坊主姐姐,您怎么会突然这样讲呢?”
“你跟我下了几十局,可你赢过几次?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是不是因为我太笨了?”
“不,你一点都不笨!你只是过于善良,善良得甚至到了迂腐的地步,这个棋子舍不得丢,那个棋子也舍不得丢;我跟你讲过许多次了,这只是棋子,不是人,它没有真正的生命,而且一局下完之后,还可以在另一局重新复活。如果非要说棋子有生命,那也是可以无限复活的。你究竟有没有认认真真地思考过,你这种过度的善良只会害了自己,甚至还有可能牵连到你的家人和朋友!”
罗木鱼听了鱼书坊主的这番话,就笑了笑说:“锦艳姐姐,您讲得对!我总是舍不得丢失任何一颗棋子,哪怕它是一个小卒;然而对手却不会留情,都恨不得杀个片甲不留!”
“所以你才会总是处于被动。就比如这一局,你完全失去了对棋盘的掌控,我若是心狠一些,可以吃掉你全部的棋子;你苦心积虑想要保护的棋子到最后却一个不剩,这样惜子如命的性格,别说赢得最后的胜利,就连失败都会输得毫无尊严啊!”锦艳停了一会儿,又继续说,“我还指望你能够在周年庆典的象棋争霸中夺魁争光,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罗木鱼望着鱼书锦艳,说:“姐姐,您别难过。”
“我并不难过,我只是在担心你。如果天下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善良,那么大家都会平安幸福!只可惜,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
木鱼很平静地说:“姐姐,为什么下棋一定要赢呢?难道夺得了第一,就夺得了一切吗?”
鱼书锦艳吃惊地望着木鱼平静的脸庞:“你说什么?”
正当此时,外面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锦艳说:“去开门吧!”
“好的!”罗木鱼起身走到门边按了一下按钮。
唐晓雅走进来说:“坊主,兔玲珑来了,就在楼下接待厅里等。”
鱼书锦艳就站起身,朝着大门走了几步,说:“木鱼,今天你该回家了,明天再来吧!”
“师父,那您早点休息,我走了!”
“好!甜心,你带着木鱼一同下楼去。”
“是,坊主!”
罗木鱼离开之后,鱼书锦艳就独自在起居室里缓缓地走来走去。木鱼说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回响。接着,锦艳又想起了她的师父曾经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在棋盘上,永远不会有真正的赢家。赢得了一盘棋,未必能赢到一颗心;夺得了第一,未必能夺到天下!”
鱼书锦艳在心中暗想:“这个罗木鱼究竟有什么来历啊?为何他也会说出跟师父同样的话呢?哦,不!我几乎忘记了一个事实,他的师父是逍遥女王,而逍遥女王的棋艺也是高深莫测,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她肯定也教了罗木鱼下象棋,难道一个棋艺精湛的高手所教出来的徒弟竟会这样差劲吗?”
锦艳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她连忙走到象棋桌前,再次审视棋局。当她站在罗木鱼下棋的位置,竟然发现棋盘上的棋子不多不少,正好组成一个“风”字。她当即大吃一惊:“风?他在暗示什么?《风筝棋谱》吗?”
此刻,她又想起那天晚上在珊瑚庄园的精灵梦之都,洛卡尔即兴吟诵的那首诗:
“玉箫引•恋人船
十里江湖十里飘,画船浮浪随风摇。
佳人身倦倚雕栏,拈花临水波中笑。
情郎正抚琴,曲终将离去;
惜别依依曾有泪,送君戚戚却无言。
秋末寒来早,冬初雪夜悄;
庭院鸿雁未留痕,深闺少女独自娇!
门前醉看往来者,孤影吹箫难成调。
天空忽见梅花落,无数相思落满箫。”
“情郎正抚琴,曲终将离去。真是奇怪,罗木鱼怎么会知道陆锦川将要离去?以我对幽梦公主的了解,公主应该不会事先跟他单独谈论空灵岛的事情;即使公主跟他讲了,也未必能肯定陆锦川会去往空灵岛。那么,罗木鱼究竟是凭什么推测出陆锦川将要离去的呢?难道他也会未卜先知?”
鱼书锦艳坐了下来,望着棋盘上的这个“风”字,不知不觉又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天……
锦艳吃过早餐,来到接待大厅。她与另外几个接待打过招呼之后就走到前台坐下来。没过多久,进来一个衣着富贵的公子哥儿。
锦艳看了他一眼,站起来说:“你怎么又来了?为什么每天都来,烦不烦?”
“鱼书姑娘,我说过,没有见到你师父,我是不会放弃的。告诉我,你师父今天是不是在棋坊?”
“我师父昨天晚上才回来的,今天还没有出门,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见你呀?”
“那就麻烦鱼书姑娘进去通报一声,我在此等候。”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锦艳说完,就穿过一楼大棋厅,来到后面的四合院。
后院四四方方,地面上有一个用青砖铺砌而成的巨大棋盘,棋盘格子里的土壤长着各色花草;棋盘中间的楚河位置建造了一条东西方向的走廊,两个九宫的位置分别建造了一座凉亭;在棋盘的边界,除了九宫位置,每个交叉点上都立着一根圆形的青石柱,这些青石柱正好支撑着四周房屋的廊檐。
宋天姿就坐在棋盘北侧九宫的凉亭里,左手拿着一本棋谱,右手对照棋谱用心地研究棋局。
鱼书锦艳沿着中间的棋盘线,走到北侧凉亭:“师父,有一个名叫姜橙的人说要见您,他已经连续来了好几天。”
宋天姿依旧神情专注地望着棋盘,一边摆弄棋子,一边说:“让他进来吧!”
“是,师父!”鱼书锦艳又返回前厅,然后把姜橙带到了凉亭里面。
姜橙拱手行了一个拜见礼:“晚辈姜橙拜见宋坊主!”
宋天姿放下棋谱说:“二王子不必见礼,请坐!锦艳,上茶!”
“是,师父!”锦艳进入师父的房屋,不一会儿就端上热茶,分别摆放在两人面前。
“宋坊主真是雅致之人,稍有闲暇,就研究棋谱。”
“谈不上研究,只不过是随意摆弄,打发时间而已。二王子来找我,不知是有何事?”
“当然是下棋啦!能够与宋坊主下一盘棋,这是我的荣幸,还望您不要推辞!”
“哦,这个倒是简单!”宋天姿说着就开始摆棋。姜橙见了,也开始摆棋。
不一会儿,棋子就全部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