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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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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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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梦(第四部上卷)》连载

第二章 盛发被治服 康辉的初吻

叶盛双:我使劲抓了抓痒得难受的腰部,一个透心地痒后,整个人忽地变得十分精神,而抽出的左手指缝里布有血肉——疥疮,我继续认真听老师上《物理》课。只见班主任走进来道:“没有交齐学费的同学,学里要求现在各自回家要学费,没点名的同学在留下来自习。张小军、胡小桃……”班主任点着名,我十分害怕地龟缩到课桌下,爸爸叶国安没有更多的钱给我和三弟盛财交齐学费,这回又要出丑了么?我思绪飞回上小学二年级的一天早读课上,我大声的背诵道:“《夜宿山寺》,唐·李白,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好了,这首古诗我终于背下了来,现在来背《时事政治》,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四项基本原则,不懂,可老师说期中统考可能要考——“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放学铃声响起,大家纷纷停止朝读,收拾课本到书包里,准备放学回家。在讲台处批改作业的曾老师抬起头道:“学费没交齐的同学留下来,其余的人放学。”

我缩着脖子,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翻弄课桌屉子里书包内的书,生怕被同学们看出我是差学费的人,这样多丢丑啊!而其他的人则像一群鸭子一样,奔出教室,飞向操场,将各自站在各自湾子的队伍里,依矮至高的排好队,等着校长训话。而教室里瞬间空空如也,我睃了睃眼,连我一共有六人没走,这应该都是和我一样没交学费的人。曾老师道:“好,你们几个人都站到教室后面去。”我们几个人垂头耷脑地一字排开站到教室后墙处,只觉我们几人罪孽深重,就像电视剧里刑场上的罪犯一样,等着砍首示众——操场上的队伍开始依次鱼贯而行地走出校门——放学了,而我却还关在教室里,接受“审讯”,很委屈,很难过,泪在眼中打转。我错了吗?难道就不能不要学费么?这样我就没有一点错,这样我也像金富他们一样,现在正快乐自由地排着队,走在回家的路上——曾老师终于审讯到我道:“叶盛双,你的学费什么时候交齐?”

“不知道。”

“你爸爸没跟你说什么时候交么?”

“没有。”老师有些激动道:“叶盛双,那这样不行啊!‘有钱交钱,无钱交言(盐)’啊,你等会儿回家,就要问清你爸爸,什么时候能交齐,听到没有?”

“嗯。”我委屈的泪在眼中打转,还好,曾老师总算把我们都放走,回家路上,我回想着曾老师的话“有钱交钱,无钱交盐”?盐也能当学费?我大喜,回家吃了早饭就用纸偷偷包了包盐送给曾老师,老师看后气得一指戳到脑门上道:

“你真是笨得可以呀叶盛双,有钱交钱,无钱交言的‘言’是说话承诺的那个‘言’,而不是吃‘盐’的‘盐’,你这都理解不了?你是怎样读的书啊!?”

我听后才恍然大悟,忙逃出老师的办公室。我正想发笑,而现在的班主任却大声点名道:“叶盛双!”我身子一颤,班主任那点名的声音就像三把尖刀一样,一刀又一刀刺在我的心上,顿时脸上发红发烧,烧遍全身,这多丢丑!这多没面子!尤其是在女生面前,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藏起来。你这班主任也真是的,不要我们上课就算了,非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点我们的名,太叫人难堪了!我收拾好课本放进课桌内,随手关上课桌盖,随着“砰”的一记响亮声响,只听班主任道:“叶盛双,怎么着,好像不满哩?没交齐学费能让读书的?古今都没这个道理吧?”男生们一阵哄笑,女生们也望着我笑,笑得我面红耳赤——我太掉底子了,太没面子了,背脊直冒冷汗,凉嗖嗖,又感觉自己的衣服被班主任剥了个精光,并一览无余地高高悬起,呈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男生们把玩,被女生们嘲笑。我顶着可能得罪班主任的风险,也懒得去解释。我没有不满,有的只是羞耻,难堪——我的成绩蛮好,班主任也很喜欢我,他不会不再管我,从而我的学习成绩就这样掉下来?顾不了那么多,我一手挡着屁股裤子上的补丁就逃开这炼狱,走出学校,一路悲伤,自从小学一年级报名上学到上初中,我从来就没有哪一学期交齐过了学费,三弟盛财、妹妹盛秋也是如此。这书读得真是没劲,可是只有读书考上大学,才可能有美好的出路呀。只见一个男人从石牛河的银行里出来,正在往口袋里装钱,真想去把这人给抢了,只抢70块,然后交给班主任,我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回到室认真听课了。我回到叶家湾,路过哥哥叶盛发的新房子,哥哥却意外的出现在门口喊我道:“盛双,你怎么回家了?放假了?别人都没有回家啊?”哦,我明白了,是嫂子要生毛毛了,他从省城打工回来的。唉,哥哥以前没结婚,有时学费凑不齐他还出手帮一把,现在结婚成家,又跟我们分了家,独自过日子,再加上嫂子又是那样凶狠的一个人,他再也不会帮我。我只是礼貌的回了一声道:“哥哥,回家了呀?”便答非所问继续向我们的老屋走去,哥哥追过来道:“是不是欠学费又被老师请回家了?这样怎么行呢?差多少学费?你读书比我强。”

我顿时来了精神,父种庄稼几乎一年到头手里没钱,除了过年卖猪的那会儿,向父要学费自然是没有,只有哥哥才是救星。我忙道:“还差70块,三弟盛财也差70块,今天他没被催,我想过不了多久就会。”

“行,我去拿钱,你要好好读书,比我强,很有希望考上师范,这样就可以拿公家饭碗,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拿钱给你。”

我大喜,突然害怕起来,这要是被嫂嫂赵玉莲知道了,她会同意么?

叶康辉:深秋雨寒,校内草木凄凉一片,红色、黄色的落叶布满路面草坪,粘沙带水,如泪如泣,尽显哀伤。我踮着脚走过滩着水的小径,一过有水的地方,就平稳行走,脚底却“呱叽、呱叽”地响起——运动鞋进水了,两鞋后跟都磨破,国家的补助工资20块钱还有九天才发放,也就是说,这破鞋我还得继续穿到九天后才能去卖新的,这不要紧,每天多垫几次纸也就能挨过去,要命的是,偏偏范老师要我去指导、帮助下年级的学弟、学妹们校内实习,偏偏是冤家路窄——那个不想再见的“警察”小师妹就在我领的组内,她眼尖心直,口无遮拦,若当众揭出我穿双破鞋,那么,我这大师兄的脸往哪儿搁?我光辉英俊的形象岂不全无?那我将怎能服众起哄之人?我来到实习室内,谢天谢地,又是第一人先到,为了不漏破绽,忙脱鞋甩水,直到没水甩出,再叠两张报纸各垫进去穿上,干爽、舒适、温暖在脚底瞬间生起,否则,脚冷不要紧,每走一步不是“呱叽”地响就是留下个水印子,很是尴尬。我正欣喜,那“警察”师妹银铃般地笑声闯进门道:“大师兄——你在干什么啊?”我心一紧,那“兄”字之音拖得很诡异,莫非我的这个秘密又被她侦察到了?我咳了咳,正了正音,把话带偏道:“你笨啊,没见我在等你吗?”

“正好,那说明我这颗鲜红鲜红的心就没有白费了,呶,送给你。”

我这才发现她手中提着个袋子,被扔到桌上。我不屑一瞥,漫不经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实交待,你想干什么坏事?”她闪眼一笑道:“哎呀呀,我喜欢你,仰慕你,送双鞋子袜子哄哄你,难道是做坏事吗?快试试合不合脚?”

我心又一紧,到底被她发现了,只觉脸在火上烧烤一般,恨不得挖个洞躲进去,窘得一时无言以对,只见她双眸含情,妩媚一笑道:“奇了怪了,脸红的应该是我呀,你说说,我如此婷婷玉立的美女,向堂堂师兄表白,竟然要被拒绝,你说说,这叫我情何以堪啊?”

是啊,此情此境,莫非她真的是喜欢上我?我瞬地红消烧退,两肩一耸,轻描淡写道:“非常报歉,本帅哥早已名花有主,不能移情别恋。不过,这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甚好。”我脱掉鞋掩到桌下,穿上新鞋道:“咦,真合脚,我收下了,还有这双袜,Very good。”小师妹掩嘴笑不停道:

“名花有主?笑死我了,你算‘花’吗?‘猪呀’‘牛呀’‘马的’应该适合!”

这小丫头还真是灵牙利齿的,戏谑得我忙自我解嘲道:“名‘猪’有主?还是名‘牛’有主?这说不通啊?”她更是笑得捂嘴朝天,我也自觉可笑道:“我即便不是名花有主,至少也应该算名‘木’有主了吧?”

“好,就算你名‘木’有主,但你还是逃不掉我手掌心!你上当啦!”

“上当?”我十分警惕,也不知她又在挖什么坑,引着我往里跳。我思忖半天,才慢吞吞道:“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大不了日后在西岗,我提干增薪,到时若能相遇,请你大吃一顿——我俩两清,你又能怎样?”

“情侣之间送袜子,喻意把对方网住套牢跑不了,那你说,你还能躲到哪里?”

我松一口气道:“我还以为穿上你的一双鞋,这鞋能‘爸爸变’地变成一副脚镣拷住我呢!不过,话归正传,谢谢你啦!”很是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叫人怦然心动,但我心中只有小丽,上半年回校后,小丽说寒假期间也是对我充满思念牵挂,自此后,俩人几乎就形影不离,你侬我侬坠入爱河中。我十分遗憾道:“谢谢你送的鞋,他年有朝一日,师兄发达了,定加倍偿还!”小师妹道:“是吗?那我们来拉个勾,一百年,不许变——哈哈,我勾住你啦,你逃不了啦——”

赵玉莲:我听到盛发跟他二弟盛双的对话,气得心慌胸闷,今天非得把盛发治服了!只见盛发一手插入裤口袋,一手荡甩着、哼着进门到房里去,片刻他又若无其事的出房门,我挺着大肚子逼到他面前不冷不热道:“你要去做什么?”

“我不去做什么。”

赵玉莲:我不由分说地一巴掌抽向盛发的脸,盛发一把捉住我的手腕,我另一手又抽过去,又被他另一手捏住,我使劲想抽出手再打,盛发却突然松了劲,我趁机一爪子抓向他的脸,顿时他右脸颊现出四条血痕,我仍不满意骂道:“你个狗东西,一会儿要给钱你大大治病,一会儿又要给钱你弟弟交学费,把我和肚子里的毛毛丢一边不管么?你盖房子、结婚借的债还完了么?他们会帮你还么?你的弟弟妹妹及大大、父他们就是一个无底洞,你填得平喂得饱么?老娘想住楼房,你怎么不想法子盖一栋?”

叶盛发:我的脸上火烧火燎,玉莲仍不罢休,左手又抓过来,我是一点也不敢出力,她就这一、两天要生毛毛,万一动了胎气出危险就坏事,忙把头扭到一边躲避,她却不顾那么多,硬生生又被他抓去一爪子才松手。她这一抓也把我的怒火抓得直蹿,欲抽还她一巴掌,她却眼一横,我一下子就蔫下来,不知是我太爱她还是太怕她,可能都是。不,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打女人?没用的男人也许都不这样,何况我顶天立地!虽然玉莲很是泼,悍,但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小家,我忙笑道:“玉莲,我满脸开花,你还没出够气么?别闹了,小心动了胎气。再说,救急不救穷,我大大病了两三天没钱她不去治,我做儿子出点钱让她去治不是应该的吗?更何况父说会还钱给我的,包括盛双他们的学费。”

赵玉莲:我听后气愤不已地骂道:“狗东西,还没打疼你是吗?老娘不活了,不活了,有本事你从老娘身上踩过去呀!”我往地上一滚,横在大门口挡住盛发的路,不停哭诉道:“老娘十月怀胎还下地干活,害口想吃口鸡肉、喝口鸡汤也到不了嘴,我命苦啊,我不过啦——”

叶盛发:我见她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在地上打滚惊怕不已,她那像个吹鼓到极限气球的肚子,似乎一沾即破,万一被压破了就危险,同时我也十分愧疚,自从正月里分了家后,农活除了犁、耙,玉莲也在父分给我俩的田地里锄草插苗,也是辛苦她了,我忙去扶她道:“玉莲,我错了,我听你的话,不借钱给他们,快起来呀——”

叶康辉:月台空空,寒风啸啸,啸啸如剃头刀一样,时不时在脸上划一刀,一直划进心田,剜空我的心胸,填满冰凉苦痛,而面上有热乎乎的东西在滑动,变冷变凉。我送小丽上了火车,迟迟不愿离开,透过车窗,只想再多看一眼小丽,也许,这将是我俩的永别。她将回到遥远的新疆,在那里实习、工作,而我,也许只能在西岗,从此,将天各一方。只见小丽消失在窗边,不一会儿就从车门处下来,掏出手绢替我擦泪,擦到那,就温暖到那。我捉住她的手放到胸前,除了冰凉还是冰凉道:“小丽,你说我俩这是不是永别?”小丽冷眸霜凝的面部泛起一丝笑容道:“今天的离别,是为了明天的重逢!瞧,瞧你这样子,就像我要奔赴战场、为国捐躯一样,有这么严重吗?怎么叫永别?莫非你不爱我?”

“爱。”她的话如一股暖流,分别从耳朵、脚底窜向胸膛,溶化胸中的冰痛。是啊,为什么要把未来想得如此糟糕?只要坚定不移,也许明年,后年,我们就能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工作!我情不自禁地把她抱住,四目相对,深情燃烧,她翕翕嘴,红唇若火闪闪跳动,我情不自禁吻上去,却十分的干硌——“嘀——”汽笛响起,列车员急催,车要走了,我俩急忙分开,小丽落慌上车,紧接着“咔”的一声车门就关上,火车徐徐起动,渐渐地,渐渐地,奔向远方,连同小丽一起,消失在远空——这是我俩的初吻,都说吻很美妙,是两颗相爱之心的溶合,可是,我感觉更多的是干硌,莫非我俩的心天各一方,没有溶合?天空灰蒙蒙,暗沉沉,令人压抑窒息;心田空落落,凉冰冰,叫人失魂落魄,我大声喊道:“小丽——我爱你——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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