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全红的头像

全红

网站用户

小说
202511/27
分享
《梦梦梦(第四部上卷)》连载

第一十一章 康辉落魄重逢小师妹

叶金富:我和彭勇乘坐的客车向省城进发,彭勇不停嘱咐道:“进了城,要听我的,不要乱跑乱撞,以免出事,更不能跟人打架。”

“嗯,我记在心里。”彭勇去年暑期就到他叔叔的工地上干了一、两个月的活,有经验,又比我大一岁,当然要听他的话,这还能出什么事?我一路很兴奋,省城,第一次来,定然比叶家湾大,伙伴盛财本来也想来,但他要为其二哥盛双挣学费,就留在田钱旺的窑厂里做工。当车子进入省城,进入我眼帘的是路边铁轨上奔跑的火车,椭圆体的车厢罐,一节连着一节,里面拉的应该是石油,还有另一列长方体车厢装着煤的火车也驶过来,长得出奇,一节、两节、三节……四十二节,天呐,这么长,还是第一次见,而工厂或建筑工地机器轰鸣声或敲打声不绝于耳;插入天际的烟囱上白烟腾腾;远远的两根巨塔矗在江中,像两只巨手相牵在奔走,那应该是新建成的跨江大桥,电视新闻中见过,说意义重大,是建国后该城的第二座跨江大桥。街上楼房林立,一排一排,高高低低,路面的车像两条并行水渠的水一样,往返忙碌,奔流不息;立交桥,空中行,一层又摞一层,一道又缠一道,很是神奇,整个城市忙碌奔腾,叫我激动不已。我想,我也要奔腾起来,也许从今天开始,这里,将是我发大财的起点和地点!客车到站,我十分别扭地提着一个大蛇皮袋跟在彭勇后面,里面装着被子及换洗的衣服,但凡是扛着或是提着这样包的人,十有八九是被人看不起的农村人、农民工、打工仔,我觉得提着这样的蛇皮袋是一件很掉底子的事,十二分不情愿地提着它抛头露面,十三分地丢丑。而彭勇倒坦坦然然的没这些顾虑。只见他扛着他的大蛇皮袋正卖力地往公交车上挤并嘱咐道:“金富跟紧点,别我挤上车你却拉下,小点心,不要碰撞着别人。”

我心一紧,人们蜂涌向靠站的公交车挤去,若挤不上车,彭勇乘车走了我却拉下就麻烦,人生地不熟的,想着就叫人害怕,也顾不上掉底子还是丢丑,也不管他人瞪眼还是埋怨,紧跟着彭勇挤上车,投了币。车里满满一车人,走道里也人叠人,每向前挪动一步,人们就怨叫声声。对于我俩的上车,两个大蛇皮袋子自然会擦着碰着别人,人们纷纷埋怨,我俩也过意不去,连连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一位四、五十岁的妇女却怪腔怪调道:“哎哟——这农村伢呀,真讨人嫌,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猪啊?!”

这胖女人像躲瘟神一样忙缩躲开,一车人似乎也怨恨的看着我俩。我被她骂得很难受,袋子只不过是挨了她一下,且袋子是干净的,并没什么脏异之物,怎么就脏了她?况且我们还道了歉,竟骂我俩是猪,甚至我们整个农村人都被她骂了,我一手抓住吊环站稳后不满道:“怕弄脏你的衣服,去打的呀!在这里挤什么公交车?”别给我在这里装高贵!

“个×××的!公交车是为你一个人开的还是属于你家的?凭什么叫你这农村伢坐!这是我们城里人坐的!”

叶金富:一个男人指着鼻骂我,应该是那妇人的老公,我听了真难受,不是说城里人的素质很高么?怎么骂人是这样的毒?我妈是那样的勤劳善良,本本分分,她招谁惹谁了?却被这样的骂?我顿时怒火冲天,提起拳挤向那男人并反驳道:“奇了怪,又有哪条法律法规规定我们农村人不能坐公交车?莫非法院、‘人大’是你家开的?”我正欲挥拳打过去,彭勇却一手捉住,嘴凑到我耳边小声道:“你不是答应听我话么?不能打架,你个爆脾气,这里能打架么?这是他们的地盘,搞不好会被捉到派了所!不要理他们,那话是省城特有的口头禅,也许本意不是要那样狠毒地骂人。车子启动了,站稳,不要擦着、碰着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不起,对不起,乡巴佬,不懂事,不要跟他计较。”

我心里不服,分明是这人太坏,欺负人呀,我的脑袋像被烈火爆燃,手也奇痒痒地,憋着十分难受,只有跟那男人打一架才舒服解恨,而那男人更是愤怒骂道:“邪得很哩!个×××的,你来打老子试试?老子打得你爬着走!”

彭勇捉住我的手,剜着眼,示意我退让着不要做声,我道:“太伤人心了,太伤自尊了,太欺负人了,太看不起人了,你放开我吧?”彭勇道:“你不是要跟徐红思买手表单放机么?你要是还想完成这个愿望,那么,你就必须听我的话!我们凭力气吃饭,不偷不抢,不骗不诈,不亢不卑的,要别人看得起我们做什么?我们只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

彭勇的话像盆冷水泼在我头上,我顿时冷静下来,若是被抓到派出所关起来,还怎么去做工挣钱?岂不是要失信于红思而叫她失望?唉,总怕被人鄙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今听彭勇的这一翻高论,顿觉腰杆子挺直的,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是啊,我们将凭力气吃饭,不偷不抢,不骗不诈,虽不高尚,但也不应该是什么丑事,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到任何地方,就不会不比他人矮!再说,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去跟别人争什么?!吵什么?!车上的人向彭勇投去赞许的目光,那男女也不再做声,也许是他们理亏了吧?也许是我沉默了吧?有时,退一步真的是海阔天空,我打心里佩服起彭勇,没曾想他比我多吃一年饭、早出来一年竟如此成熟。我想,若到了他叔叔所在的工地干活,定然会跟他们学更多东西,包括砌匠的手艺活,到时我若撑握了这门手艺活,定然会挣很多很多钱,到时再去做一个生意,比我二姑父的生意更大,那还不会发大财么?我心里喜滋滋的,我想,这天会到来的。

叶文兵:我坐在我家台球棚里发呆,很烦,非常的烦,手心发痒,脚底生躁,似乎只有把眼前的台球桌掀翻,砸碎,打烂,才气通意顺,才清清爽爽!自从我出狱后,两个月来,要我像燕玲那样凌晨三、四点起来和面熬粥,我一天也做不到,所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闲游闲荡,为了不让我闲着,燕玲叫我下午守台球室的生意,两张台球桌,生意好一天守到七、八块钱,不好就三、五块——我一天就值这几个钱么?而我有两个赚钱的法子,且比燕玲做包子赚钱更轻松、更快,更容易发大财,但燕玲竟然一个也不同意,简直憋死我了,总不能像过去那样暴打她一顿吧?眼下这栋漂亮的楼房及早点、台球生意是她一手创造的,还有两个孩子的成长长大,是她一手带的,她是我的恩人,而我要干的事所需的钱还得靠她出,即使我没良心,也找不出理由打她吧?怎么想办法叫她同意我呢?叶家湾的小后生叶代强喊我道:

“文兵哥,重开一局。”

我起身在洞网里掏出球,用三角架重新摆好一局球,他们就打开。我无聊地走出棚子,前面路边二、三十米处也矗立着一栋三层高的楼房,楼房后面盖着一片矮墙圈舍,听燕玲说,那是田钱旺的媳妇盖的,她把机房搬到路边来,不但来料碾米、扎花、磨面等,临街门面则卖米卖面,生意比在叶家湾祠堂那里更好更旺,也无形中给我家带来许多生意,因为大家一大早来碾米什么的,都要来这里过早,而燕玲则在她那里买米买面,两人相辅相成,故燕玲的生意也比之前更好。没想到,这两个女人都了不起呀——燕玲说只要我不做坏事,她完全可以养活我,我只需吃了睡,睡了吃,闲游逛,可这样下去,我想我会发疯的,忙呼向天高道:“啊——啊——”叶代强笑道:“哥,闲得慌吧?要不,还是把你的老行操练起来——开个押宝的场子,省得我们想押宝,还要到别的地方去,总感觉别人使了手段坑我们,但人单力薄又无可奈何。”

我向叶代强竖起大拇指笑道:“好主意!”

燕玲走过来,一脸不悦道:“好什么主意?!代强,你可不能把你哥拉下水哦,你也不要下水,你做砌匠不是做得好好的吗?去城里打工挣钱才是正路呀。”

“六姐,那样来钱太累太慢,天天在架子上又危险,干一天不如押对一宝哇。”

我把燕玲拉到一边笑着低声道:“媳妇,这些年你确实辛苦了,起早摸黑的挣钱太难,天天起那么早,我心疼着呢,又帮不了你,天天烦得想砸东西想打人——我怎感觉又像坐牢一样啊?”

黄燕玲:“瞎说,坐牢要干活,还不自由,你这不干活,又自在不好么?”文兵对我很客气敬重,也不发脾气,他为我真的痛改前非,所以,只要他不去做坏事,我养着他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我反问道:“这不好么?你可不要想什么坏主意哦——你去押点小宝还是可以的,但不准做庄开场子。”

叶文兵:“行。”我把她拉到一旁道,“你这样当老板太辛苦,县里规划石牛河镇,依托石牛河水库、紫栖寺及石牛山顶之景搞旅游开发,各地有不少人来游玩,而石牛河街上又有不少人明里搞卡拉OK、美发、餐饮住宿等,暗里却做‘小姐’生意,做这个无本万利,来钱又快,比卖包子、收五角一场的台球费来钱快,来钱多!”

黄燕玲:确实如此,无本万利,香满园酒楼明面做餐饮赚钱,暗里做“小姐”生意,他家赚大发了,很多人都眼红,也包括我。我长叹一声道:“算了,那是犯法的,万一把你又捉到牢里去就不好办,我宁愿辛苦踏实,也不愿你冒险违法,每天起床,看见你在我身边睡着,孩子们安康,我再苦再累,也心满意足,我不想我们这个家再次破碎,好吗?”

“哎呀犯什么法?别人能干,我们也能干,我问过,只要不被人举报,即使被派出所知道了也不会管——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就算省公安局的来人我都不怕,若明面上知道了塞点钱就过去,还会坐牢?怕什么呢?我吃过一次大亏,还不知打个擦边球?”

“算了,我总觉没我光明正大的买卖踏实。”

叶文兵:我暗喜,所谓猴子不上树,多敲几下锣,媳妇有些犹豫,看来这事能成。只见叶长山挑着一担空菜篮,和叶康辉并排而过,也不知他俩在争吵什么,很激烈,叶长山把担子往路上一摔道:“不行,必须听我的!”

叶康辉:我们回到家里,爹爹情绪缓和许多,仍眼红面赤,我忙给他端茶倒水道:“爹爹,这事您不要逼我,好吗?”

“我是逼你吗?我快70岁的人,还活得几天?说不定某天就死了!这些年来,我顽强地活着,艰辛地抚养着两代人,是为什么?我要眼看着你结婚生子,延续我叶家的香火!你也老大不小,自从你到西岗商业局上班后,来说媒的人一拨又一拨,都被你拒绝,别人媒婆说坏话的大有人在,说什么我家门槛太高,我只得笑脸赔不是,今天的这个姑娘,别人愿意,你又不同意,她家在石牛河街面有三个铺子,而我家只有一座又矮又破的泥巴屋,配不上你么?要求你做上门女婿也不为过,可别人还是愿意把一个铺门作嫁妆嫁过来,你说,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啊?是不是还想着小丽的?她在新疆上班,离我们这好几千里地,你们可能结合在一起吗?”

“我没有想小丽。”只是刚相亲的这个女孩子有点胖墩,这也这罢了,言行中,一点优雅的气质也没有,我确实看着不来电,与其跟一个不喜欢的人捆一辈子难受,还不如不结婚。我憋屈道:“爹爹,别人都以为我在西岗商业局上班,吃商品粮,拿‘铁饭碗’,很风光,其实不然,我很窝囊,想辞职不干!”爹爹把缸瓷杯墩在桌上大怒道:“不许辞职!否则,你连媳妇都娶不到!要趁着这股风,必须同意这个女伢!你如果不跟她早点结婚,我就不认你这个孙子!我也不是你的爹爹!到时你想辞职、想干什么,我都不管你,我只想在我死前抱上曾孙子!”

“爹爹?”在记忆中,爹爹从来都是对我慈爱有加,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动怒,我着实被惊吓住了,不敢反对,又不想接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到这几个月的憋屈,不禁泪流满襟,偏偏小丽来信,叫我去参加她的婚礼,去,不好,不去,也不好,一个痛没完,又添一痛,没完没了,我不答应这姑娘,是因为心中还装有小丽么?这下好了,她要结婚了,还能想着她么?我来到房里,提起笔,悲伤疾书:

致小丽

很想看看你做新娘的美丽

又恐把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美丽偷窃到心底

那远去毒瘾般的甜蜜

依然残留在身体里

把它储存为美好的回忆

我十分知足满意

还是不要诱发出毒性

伤害前进中的自己

很想来参加你举行的婚礼

算了吧,还是等到下辈子吧

今生两条人生轨迹

不会再有交点汇集

你曾许诺下辈子要为我而美丽

到时我再牢牢守候着你

不再让你擦肩错过而远离

我想那时婚礼的主角是我和你

我是多么的幸福和甜蜜

最后只能举杯遥祝你

遥遥祝福他和你

这辈子幸福甜蜜

叶康辉:我呆呆地坐在摊位前卖猪肉,这就是我在县商业局上班的岗位!?没错,事实就是这个样子,等了快一年的工作,读了十五年的书,千军万马地过“独木桥”,最后的结果就成了菜市场的一名卖肉商贩!?县商业局人浮于事,闲散着一大批人,我在单位里端茶倒水、抹桌拖地几个月,一直没有具体的职务,这个摊位是商业局的一个经济窗口之一,今天,我终于有正式的职务——卖肉!这有前途吗?这有出头之日吗?与其在这里卖肉,还真不如回家,与前天相亲的姑娘结婚,去石牛河镇经营那间食品店,那样自己还是位老板,而我在这里卖肉,只是一个职员,且工资少得可怜,这是我要追求的生活么?这是我苦读十五年书的初衷么?小丽小丽要结婚,工作工作太气人,我很失败。不行,这样我的书岂不白读了?我觉得应该有更大作为和更大的空间,哪怕爹爹逼迫,也不能同意,只是,怎样说服爹爹呢?一个女人来到摊前打断我的思绪,我道:“买肉?你要哪儿我给你割哪儿?要多少割多少。”奇怪,这女人只是抿嘴而笑,有些眼熟,她穿着一条漂亮的连衣裙,阿娜多姿,款款动人——哦?她是“警察妹妹”?我尴尬地问道:“怎么是你?”我脸上瞬地发烧,如火烤烟熏,这多没面子?我曾经在她心中高大伟岸的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化作尘烟!我曾经在校是那么优秀,一出校门,竟混成屠夫,这情何以堪?我的目光逃逸到案上的一刀猪肉上,又寻向地面,应该是在找地面有没有个洞,好躲进去?

“警察妹妹”吴静欣喜笑道:“今天早上一起床,就遇见喜鹊在窗前叫,原来还真有喜事呢。我妈小恙,叫我帮她买菜,怎就这巧能遇见大师兄?!你说,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几秒钟就擦肩而过,我偏偏没错过你,看来,我俩的缘分不浅啊——你还欠我一顿饭哩,不知大师兄忘了没有?”

当年我鞋破漏水,她送我一双,我收下,并答应要请她吃一顿饭,便僵笑道:“没忘呢。”她只问我要吃的,却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卖肉,是怕伤我自尊心么?

“没忘就好,哪什么时候请呢?”

她总是那样大方活泼,大大列列,似乎分配给她的工作很顺心满意,我小声道:“就今天下午下班后,怎么样?”

“好,六点半,人民公园旁的月光小憩见。”

“哦。”我听说那地方是个很上档次的休闲娱乐之所,这一去,至少我两月的工资花光光,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好。”

“哎,你磨磨蹭蹭地答得不爽快啊,不愿意么?”

“没有啊,英雄陪美,乐意前往。”

“这还差不多。”

我苦笑道:“不见不散。”跟她这人见人爱的女孩子重逢,似乎有点故事要发生,她的工作定然很叫人羡慕,定然叫我望尘莫及!转眼间,就快到了约定的时间,我来到月光小憩门前,四处搜寻吴静的身影,只见公园儿童游玩处,一个小男孩扯着一个女孩子的头发,不停地跳起来踢打她,而这个女孩子的背影倒有点像盛发的四妹叶盛秋,是她吗?怎么会这样?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