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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一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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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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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紫袍》连载

第四十四章 万言书

(1)

《征邪教疏》被朝廷器重,“红案银”又惹非议,《高宗纯皇帝实录》第一份稿本修完成呈进,国史馆七品编修洪亮吉赋闲下来。

明照和尚许久没见保长史,没费劲打听到洪编修赋闲底细,三番五次冷脸催促腾房,他拖延着能躲就躲。

修实录每天两顿饭有着落。现在一得空闲,银钱又倍加紧张。官署同僚、会馆同乡、科考同门经年累月有“份子”要随,再和阳湖同乡,诗友,同年,游几次西山静安寺,逛几回琉璃厂前门,每晚回到延寿寺青灯冷灶,坐床沿上不得不为生计发愁。

已近中秋,天上月亮渐圆,夜晚冷清萧索。洪亮吉同来访的卞云龙,新科进士花杰喝酒闲谈。

“听卢南石说,那中堂去陕西是为拿问永保,朝廷要终结胡齐仑案了。”

胡齐仑案由户部清查核销时发现,卞云龙觉得脸上风光。自从和卢荫溥交好,不管真假,他常有朝廷消息,开口闭口不离“卢南石”。

“朱部堂府上我们同席,那中堂气宇轩昂,风度不凡。”洪亮吉举筷子挑着一块猪头肉对两位说,“以钦差大臣身份,一定为了军务,不单只为拿人。”

两人肃然起敬。

“然而那绎堂还嫌年轻,未必胜任剿匪大计。”洪亮吉皱眉头。

“是。”洪北江一贯批评怀疑,卞云龙随口漫应,问道,“以北江先生之见呢?”

“真的,这次是真。”洪亮吉顾不得放下酒杯,细眼睛瞪圆,眼珠上几道血丝,嘴里喷着酒气,“岂但那中堂尚且年轻——宜绵、惠龄、福宁丧师失律,秦承恩因循胆怯。这些人,最重的不过去新疆换班;轻的像福宁、景安,派到大营转运军饷,甚至秦承恩已经捉拿进京,皇上又还给家产,近来听说有意起用。——朝廷赏罚不严,将领不怕国法,还怕钦差大臣吗?”

花杰一甩油光水滑的大辫子,起身倒酒。知晓宗师清苦,他带来豆腐干,猪头肉,白水羊头,两瓶茅台春。他新当庶吉士,学习满文翻译、经史诗词,每月到户部领四两五钱银子,工部提供器用家什。自中举人后,许多庄户田产为避税赋投充到他名下,在京城钱不够用,贵州老家富裕,足够接济。

夜色沉寂,一阵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窗户开着,凉意袭透身心。洪亮吉裹紧蓝布袍子,仰头看天上月亮,脑后花白发辫干枯寒怆,转脸再看两位时,眼里闪着亮光。

“先帝当年出兵金川,进军缅甸,讷亲偾事,则诛杀之;额尔登阿偾事,则诛杀之;将军,提督,总兵按律伏法的不知多少。”被乾隆朝英烈壮伟往事塞满了内心,他慷慨激昂道,“万里之外,收到一封廷寄,前线将帅全震惊失色。可见先帝爷的驭兵之道。再看现在——”

“九月初二先帝爷大葬,——听卢南石说,内务府分马匹出了事。”自忖微官末员,怎敢放肆议论皇上,卞云龙急忙岔开话题。

花杰瞪大眼睛,想听下文。

先帝梓宫发引在即,巡视中城御史谷际歧上条陈:以往扈从官兵分领马匹以及骆驼驮载官物,回京后私自扣下马驼,拿银钱折价交回兵部。官马、官驼日渐减耗,民间驼马逐渐增多,甚至有马贩串通,贩卖到外省。现在教匪滋事,匪首多有马匹骑乘,推其缘故,未必不由于京城。请监收马匹骆驼的王大臣认真稽查,兵部胥吏、杂役不得擅自折收银钱,也不得因为禁止折收,故意刁难,另生弊端。

卞云龙缓口气,和两人满饮一杯,抹一把嘴唇:“皇上龙颜大悦,称赞谷际歧条奏切合时弊。又谕令王大臣、兵部严行查禁。大葬出京分马驼,增派巡视中城御史监督。”

想起司里几名满主事恨得牙痒,他脸上幸灾乐祸,眯起眼,咧嘴笑道:“——断了旗人一条财路。谷际歧派一名吏目监督内务府分马,群情汹汹,把吏目错认成谷御史,痛打一顿,差点儿出人命。”

花杰听得津津有味,连问谁领头又问朝廷怎样处置。

洪亮吉知道,谷际歧曾上疏弹劾督抚大员,痛陈白莲教起事缘由。月亮被层云遮住,院里一片漆黑,只剩这间破落小房,喧嚷着,有点儿光亮。秋风乍起,突然想起江南,想起吴中菰菜,莼羹,鲈鱼烩……

“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他纵声吟诵,端起酒杯,仰头喝干。

“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听宗师吟诵前人张翰诗,心里不解,跟着问:“宗师何来莼鲈之思?”

卞云龙久做京官,前后一想,明白洪编修萌生了退意。户部江西司管各省协拨军饷,差事肥得流油,他热衷仕途比花杰更甚,开口劝慰几句,觉得索然无味。

眼前,花杰初登仕版,倾心京华风流,势力场老吏卞云龙泥鳅般油滑,洪亮吉不屑说出心事。

不由想起卢沟桥头,大河奔流,水鸟利箭般飞向天际,胸膛里一股豪迈气概直冲到头顶。“宁可谔谔而死,不能默默而生!”。起身扶住桌沿站稳,抓起酒坛,见已经喝净了,他向花杰索酒:“讨三坛酒,稚存以酒为药引。要紧!要紧!”

花杰笑着答应,明天一准儿送来。

酒尽散场。洪亮吉步履歪斜送二人出寺院。圆月从云层间露出来,秋夜寂静安澜,凉意流水一般,顷刻间漫进肩膀。

(2)

“编修洪亮吉顿首肃启成亲王:

府中下执事日侍三天,追随匝岁。嗣以疾病旋里伏影闾门。正月恭读高宗纯皇帝遗诏,自以曾值内廷,受恩不次,闻信星夜奔赴入都,得望殿庐随班哭泣。蝼蚁下诚,藉以稍慰。

到日,又蒙派修实录。因假寓萧寺百五十日,今第一分稿本业已进呈。亮吉只身而来者也,无车马无御寒之具,不获久留,叩送梓宫之次日即请假遄回,已得请于院长矣。

然区区之心有不能自已者,上则不胜犬马恋主之诚,下则不敢忘师友赠言之义。盖亮吉词臣也,本无言责,但自思通藉以来,不数年中受国家逾格之恩者屡矣;夫受恩不酬非国士也,有怀不尽亦非人臣所敢出也。今仅择其尤要者陈之左右,备执事造膝沃心一助焉。”

房门紧闭,洪亮吉一会来回踱步,一会坐到桌前奋笔疾书。他曾经在上书房教授成亲王府王孙奕绶,要做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于是,从给成亲王这封奏疏开始。

“天子求治之心急矣。天下望治之心亦孔迫矣。而机局尚未转者,推原其故盖有数端。亮吉以为,励精图治当一法祖宗初政之勤而尚未尽法也;用人行政当一改权臣当国之时而尚未尽改也;风俗则日趋卑下,赏罚则仍不严明;言路则似通而未通,吏治则欲肃而未肃。”

想起实录馆里看到、想到的乾隆初政,想起鄂尔泰、张廷玉、朱轼、孙嘉淦等辅佐大臣、闻名于世的《三习一弊疏》;与当下朝廷重臣相比,激起他满心意气。

他自信是士大夫里不受礼教束缚而唯一清醒的人。

“百年之父母,生我者也;历世不易之父母,天地者也。”他摒弃对帝王的精神依附;他追求“真”,认为“圣人设礼,虽不导人之伪,实亦禁人之率真;礼教既兴之后,知识渐启之时,固已真伪参半矣。”

他像一只断线风筝,固然看清楚了朝廷丑陋万象;“稚存”——他只存在于诗人的理想国度。和他的“红案银改革”一样,他忘记了自己也是大清国“奴才政治”下的一名士大夫。

“嗤!”鼻孔喷出两股冷气,“王杰,刚愎自用;刘墉,当朝鲍老;朱石君崇信佛道——白莲教首领耳!”

他提起笔写道:

“何以言励精图治尚未尽法也?自三四月以来,视朝稍晏,窃恐退朝之后,俳优近习之人荧惑圣听者不少。此亲近大臣启沃君心者之过也。盖犯颜极谏,虽非亲近大臣之事,然不可使国家无严惮之人……“纯皇帝固圣不可及,而亦众正盈朝,前后左右皆严惮之人故也。”

“今一则处事太缓,自乾隆五十五年以后,权私蒙蔽,事事不得其平者,不知凡几矣。千百中无有一二能上达者,既能上达,未必既能见之施行也。……一则集思广益之法未备……二则进贤退不肖似尚游移。夫邪教之起,由于激变。……纯皇帝大事之时,即明发谕旨数和珅之罪,并一一指其私人,天下快心。乃未几而又起吴省兰矣。召见之时,又闻其为吴省钦辩冤矣。夫二吴之为和珅私人,与之交通货贿,人人所知。故曹锡宝之纠和珅家人刘全也,以同乡素好,先以折稿示二吴,二吴即袖其稿走权门,藉为进身之地。今二吴可雪,不几与褒赠曹锡宝之明旨相戾乎?……”

“何以言用人行政未尽改也?……何以言风俗日趋卑下也?……而亮吉更有所虑者,前之所言,皆士大夫之不务名节者耳。——”对举荐自己的帝师,他亦没有丝毫留情,揭露道,“幸有矫矫自好者,类皆惑于因果,遁入虚无,以蔬食为家规,以谈禅为国政。一二人倡于前,千百人和于后。甚有出则官服,入则僧衣。惑智惊愚,骇人观听。亮吉前在内廷,执事——”他称成亲王为“执事”,“曾告之曰‘某等亲王十人,施斋戒杀者已十居六七,羊豕鹅鸭皆不入门。’及此回入都,而士大夫持斋戒杀又十居六七矣。深恐西晋祖尚玄虚之习复见于今,则所关世道人心非小也。”

“何以言赏罚仍不严明也?自征苗匪、教匪以来,福康安、和琳、孙士毅则蒙蔽欺妄于前,宜绵、惠龄、福宁则丧师失律于后,又益以景安、秦承恩之因循畏葸……夫蒙蔽欺妄之杀人,与丧师失律以及因循畏葸之杀人无异也,而犹邀宽典异数,亦从前所未有也。故近日经略以下、领队以上,类皆不以贼匪之多寡、地方之蹂躏挂怀。彼其心未始不自计曰:‘即使万不可解,而新疆换班,大营转饷,亦尚有成例可援,退步可守。’国法之宽,及诸臣之不畏国法,未有如今日之甚者。……”

“何以言言路似通而未通也?……何以言吏治欲肃而未肃也?……夫欲吏治之肃,则督、抚、藩、臬其标准矣。十余年来,督、抚、藩、臬之贪欺害政,比比皆是……无不取之于州县,州县无不取之于民。钱粮漕米,前数年尚不过加倍,近则加倍不止……州县明言于人曰:‘我之所以加倍加数倍者,实层层衙门用度,日甚一日,年甚一年。’究之州县,亦恃督、抚、藩、臬、道、府之威势以取于民,上司得其半,州县之入己者亦半。初行尚有畏忌,至一年二年,则成为旧例,牢不可破矣。……是以州县亦熟知百姓之伎俩不过如此,百姓亦习知上控必不能自直,是以往往至于激变。湖北之当阳,四川之达州,其明效大验也。”

“亮吉以为今日皇上当法宪皇帝之严明,使吏治肃而民乐生;然后法仁皇帝之宽仁,以转移风俗,则文武一张一弛之道也。”

秋雨悄然而至。一阵窸窣声传进耳朵,抬头见窗纸被雨水浸湿。洪亮吉放下笔,整条右胳膊酸麻,天青袍前襟被泪水染湿又洇干,一大片水渍痕迹。起身推开房门,地上、僧舍、树木湿透了,天地间水汽濛濛。一丛金镶玉竹子,嫩黄竹竿上挂着水珠,竹叶湿漉低垂,黯然,寂静地挺立在雨中。

站在门口,凉气使他发噤,脑袋由沉闷发懵变得清爽。回味万言书里数次提到的“国家”,离圣天子越远——位卑敢忧国;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情怀愈重。成亲王能否解读其中的拳拳之心呢?胳膊恢复知觉,他转身重新坐回桌前凝神静思,提笔写道:

“亮吉不敏,自接待以来,未尝敢以一事干求,即此回入都,亦未敢一诣执事之门。此皆不能逃执事之察识。况今日已请假归里,又岂反有所干求于执事乎?而必欲一贡其狂愚者,受恩深重,实望一日即抵荡平,庶与海内士大夫共食成平之福耳。”

“执事见之,或蒙采其刍荛,于沃心造膝之时,随时随事进说,则鄙人之上愿也。如以为无可采而置之,亦其次也。或竟欲罪其狂惑,则区区晋国魏绛尚不逃刑,况亮吉之早闻教于君子乎?

且自去春大考,陈疏以后,自分当得不测之诛,蒙圣天子知其愚而宽其罪。则亮吉已受再生之德,又何敢知而不言,负覆载之生成乎?亮吉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洪亮吉做出一个决定,将给成亲王的万言书抄两份,一份投给帝师朱珪;另一份投递都察院汉左都御史刘权之。

秋雨绵绵,穿林打叶响声不绝。亮吉摸索着点起油灯。灯光昏黄,他颀长的身影遮住光亮,身后罩出一片巨大阴影。

(3)

秋雨过后,夜晚寒气逼人。永瑆穿一件银灰色暗花缎夹袍还觉得冷,外面又套上品月色缎绣夹马褂。

名下庆祥当铺送来一件象牙山水人物插屏,他关上诒晋斋房门,独自灯下欣赏。

插屏边座凸雕着西洋卷草纹,两侧紫檀木宝瓶式立柱,点翠染牙雕刻的庙宇院落、山石树木,河流人物依山傍水,一幅安静恬然的江南乡间画。临河白墙黑瓦院落,抱厦里两位老者对坐品茗,另两位倚着栏杆闲坐。河岸上人们三五成群,或台阶前交谈或树底下休憩,山石边玩耍,不少人从远处迤逦而来。院落另一侧,年轻人扶老者过跨河小桥,对岸老妇拄拐杖相望。桥头、路边几块坡地错落,一处宽敞地界老人妇孺更多,荡秋千的孩童,树下摆着茶摊,闲谈的人们热闹而不繁杂。河水从远处山间来,远山近峰夹着一处庙宇。由远及近十来棵略微弯曲的老树枝叶繁密,既有烟火气息,又寓意着瓜瓞延绵。

如此大幅牙雕世间罕见,永瑆鼻子几乎贴到插屏上,嘴里啧啧赞叹。

外面起了风,唿的一声,似乎从地下涌出,顷刻猛烈起来,窗上雨搭拍的呜呜作响。尽管屋里不冷,永瑆下意识地裹紧马褂坐回描金蝙蝠纹扶手椅,心满意足地放下烛台。

天下赋税所出,果不其然。从前跟随先帝南巡领略过江南风光,重新拾起苏杭繁华景象。跟着脑袋里冒出西南白莲教——“疥癣之疾,大清国安稳着呢!”可想到福建洋面海盗猖獗,扰及浙江,心又稍有所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总之天下皇民安居乐业,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眼前画里不是吗。

近来,他变得执拗任性。一名素不相识的小京官大街上摆书案,跪在街中央拦轿求字,他在上万人围观挥笔泼墨。而另一名带兵提督托人送万两银求一幅墨宝,他赐了张白纸,边角写下极小的三个字“你也配!”京师争相传诵成亲王高深莫测。

王府管家顾旺脸冻得青里透白,清水鼻涕抹不迭,叩门禀报:三阿哥求见王爷。

“叫进。”永瑆歪坐着端茶喝,咳嗽两声清了嗓子。插屏是绵聪送来。保泰出京办差,由绵聪和顾旺二人料理园子和当铺事务。

“阿玛,是广货。”阿林保家大少柏林将插屏当的死当。绵聪把当票,铺子底联一起交给永瑆,脸上堆笑说:“柏林前言不搭后语,一会说乃父为太上皇九十万寿准备的,如今没福气孝敬。一会说吉制府上了折子,往后再不好找这物件。”

他穿件柳绿色缎袍,外罩泥金色得胜褂。初管园子忙碌又欣喜,用志得意满形容不为过。

前番皇上封存建福宫禁止进贡财宝,两广总督吉庆又上奏:西洋商人在粤海以货易货,银子不致流向海外,其中钟表、玻璃,以无用易有用,内地若是不为重要,洋商自然无从取巧。皇上又下了一道旨意:不贵珍奇,不爱玩好,以粟米布帛为天地养人之物,崇尚淳朴。

往后,这等贵重插屏可不是不好找了吗。原来自己错想成了江浙,永瑆靠椅背上抬手接过票据,乜斜眼瞧上面写了五两银子,咧嘴一笑,“阿林保要说专为孝敬本王的,我就不信。他在徽省干得好。”

阿林保父子老实不隐瞒令他满意。蛟龙腾挪似地扭下身子,举起巴掌数着:“目下西南五省不说了,浙江、福建闹海匪,广东番禺天地会闹事,江苏出了监生案,唯有安徽——朱石君打得好底子。”

绵聪垂手仔细听着,每一句记在心里,好说给柏大少。

“费淳监生案子办的潦草——不止一件,还有几件事,皇上对外不说,其实已经动怒。他的两江总督做不长。叫阿林保照方抓药学帝师,今年涡河、淮河安宁,境内不出乱匪,明年漕粮按时到京,本王盼着他更有出息。”

“嗻,嗻!”绵聪答应。

卸下领军机处亲王,阿玛口气越发大了。想笑又怕看见,急忙又说:“可真冷!阿玛,还有件事——听柏林说的,为大葬领马,内务府人打了中城御史衙门一名吏目,却是阿制台从前的长随。”

“这有什么?”永瑆不错眼珠盯住插屏画头也不抬。

“这人巡视中城,在家古玩店看见有大内玉器,原先不敢声张。这件事一出,索性告诉了柏林是前朝的几件玉宝。”(玉宝:指前朝后妃的玉印。)

内务府奉旨售卖和珅案玉器,皇上授意清理内库玉器,趁机会变现一批——也不至于将玉宝卖了,盛住其中做了手脚?永瑆抬眼瞧着绵聪:“话别说半截,到底怎回事?”

“打听清楚了,是盛大臣家吉元卖给的古玩店。”绵聪连忙回禀,皱眉头说,“这人荒唐事还多着呢。前月他监督修养心殿,听萧得禄说,这次下雨就有东暖阁、东围房、梅坞许多地方渗漏。”

盛住父子器小贪利,永瑆手捻着珊瑚手串盘算——可犯不着得罪二阿哥绵宁。瞪起眼,两点白光照得绵聪心里发毛:“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你管好园子,朝廷的事,人家的事都少打听。”

绵聪缩头答应不迭。

正说着顾旺又禀报,翰林院编修洪亮吉递来一封书信。

狂风号叫,书斋外夜色如墨。想起洪亮吉红案银引得皇上不喜——半夜三更递哪门子书信?成亲王任谁都能见的吗?

“不见!”

“王爷,人已经走了。”顾旺进来把信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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