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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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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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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河潮》连载

第二十七章 筹备

节令临近大暑,俗话说小暑小割,大暑大割。早稻收割的季节已经到了,人们都满怀极大的希望,把全部热情和精力,都投入到双枪准备工作上去了。

今年年成好,田地里到处是一片丰收的景象,激动得庄稼人,白天黑夜都睡不着觉。还有几天就要开镰收割,半年的谋望就要收进屋了。当下庄稼人不论是走着坐着或躺着,甚至揣着饭碗的时候,满脑子里都在思谋着双抢的事情。俗话说栽田如赶考,抢收如抢宝。在这双抢大忙到来的黄金时节,既喜人又愁人。喜的是通生了,有了饱饭吃;愁的是需要用一大笔开销,如添置农具,购买化肥,请人工钱,生活缴用等等一应开支。这一大笔开销从哪里来呢?

自农村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以来,绝大多数农民,吃饭基本不成问题,但用钱却仍很紧张。这便是眼下的现实。庄稼人反复掂掇盘算着家底,甚至把平时私自廋在枕头底下,或衣兜里的几个钱,也都抠了出来,全部用于双抢生产;尽管如此,也还勉为其难,捉襟见肘;即是挖空心思,想尽了办法,可也没有一条路子行得通。如今的农民要筹措借贷点儿钱,简直比登天难哪!

为了保证双抢必要的用度开销,庄稼人只好将家里的养牲,及仅有的农副产品,拿到集市上去变卖,来渡过眼前的难关。集镇的市场,虽几经变迁,尤其是文革时改为七、十日一集;但现在仍沿袭古老传统习惯,逢五赶集。这极大促进繁荣农村经济的交流与发展。

今天正是集场日。早晨,鸡叫头叫,天才粉开亮。宗祥伯就醒来了,躺在床上捩来捩去,因睡不着,就坐起来,靠在床架子上,卷着草烟,一边抽着闷烟,一边唉声叹气,不禁把睡在旁边的堂客,谢老乸子吵醒了。

谢老乸子睁开朦胧的睡眼,瞵着宗祥伯,说:“孩子他爹,天还早着呢。你咋不困合儿?”

宗祥伯说:“我困不着。”

谢老乸子问:“又做吗困不着哩,哪里不舒服啊?”

宗祥伯说:“没有哪不舒服,是愁双抢的事情。”

谢老乸子说:“双抢的事情,有吗着愁的呢,年年搞起在。”

宗祥伯说:“咋不着愁呢?要用动和添置那么多东西,哪来这笔开销?”

“你添置些吗东西,要好多钱?”

“要添些箩筐、撮箕、镰刀、筛子和簟子等农具,还有大宗如农药、化肥、请人和斢工的伙食开支等,估计少说也要两三百来块钱。现在屋里,仅仅只有六七十块现钱,三尺梯子架屋檐,还差一大截呢!”

“是啊,东西买齐,是还差得远。”

“咋办呢?”

“把几只鸡乸和鹅都卖掉吧?”

“那点东西,囵是胡椒也不辣汤。”宗祥伯停了一刻,又叹了声长气,说,“老乸子,我想把那头架子猪卖掉,你意见如何?”

一阵沉默。

谢老乸子半天没作声。宗祥伯以为她又睡着了,用眼睛瞟了她一眼,凭着窗外朦胧的夜色,看见老乸子醒着,睁着泪光闪闪的眼睛,望着黑暗的屋顶。他知道老乸子舍不得卖,但有吗办法呢?他用手拐轻轻地碰了碰老乸子,问:“把猪卖掉吧?”

谢老乸子在黑暗里揉了揉眼睛,说:“那猪刚长好架子,现在正在上瞟,卖了多可惜呀!”她也长叹了一声,“现在上场,可能值不了几个钱。我想暂时莫卖,问别人打个短挽,等收了谷子,量脱几担,得钱就还人家。你看这样行吗?”

宗祥伯说:“能借得到好是好,但现在大家都是楼板上铺簟子,隔不得好远。那么一大笔钱,又不是个小数目,你要人家有啊,即使人家有,也要他们肯借呀?”

他两摸排默算了一下子,村子里没有几户人家有钱。

谢老乸子说:“要讲真正有钱,就只有刘光汉。”

宗祥伯说:“哼,他有钱,我嫌他那钱肮脏!他的钱不都是吃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上次清查村账,不就查出了他玩弄权术,霸占煤矿,乱收税费,贪污公款嘛!莫说他不肯借,就是肯借,憋死我,我也不要!”

“那咋办呢?”

黑暗里,俩老口子又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谢老乸子说:“孩子他爹,听说镇里信用社可以贷款。我们去试试借贷点。”

“你呀,真是梦里娶媳妇想得美!”

“何故啊?报纸电视上不都天天在喊支农,为人民服务吗?”

“那是在搞宣传,报纸电视讲的,和现实是两码事。这你都相信啊?现在的银行信用社都市场化了,就连县扶贫办也都如此。他们嫌贫爱富,只愿锦上添花,浓田加粪;不肯帮贫扶困,雪里送炭。他们口口声声,讲为人民服务。哼,他娘当婊子,还要竖牌坊,拿人民做幌子,其实都是为有钱人服务,为人民币服务。你想贷款,没有关系,送不起礼,或不给回扣,就莫想那门子事情!”说完他干咳几声,“老乸子,我们夜里想起千条路,但到日里就只有那条不通的死路。我们莫想那么多了,想得再多也没有想头。俗话说打铁要须自身硬,求人不如求己,咱把猪卖了算了吧?我晓得你心里难受,舍不得。那有吗法子呢。等早稻收了,我们量脱几担谷子,再买头猪进来,喂肥过年也还来得及,就是亏点儿本也不要紧。”

谢老乸子又沉默不做声了。

鸡叫三遍了,窗外树木已现出了青灰色的暗影,黑魆魆的屋里,开始清晰起来。隔了半晌,谢老乸子说:“我确实是舍不得,我天天看着它,摸着它,现在才七八十斤毛食,它好听话啊,又不打栏,又不挑食,毛色油茂了。唉,我实在舍不得哪!”说着她喉咙硬了,悄悄地掉下了几滴眼泪。

宗祥伯听了,发着火,几乎大声地嚷道:“它是头猪,又不是条人,有吗舍不得的。是猪要紧,还是人要紧啊?卖头猪,就这样那样,真是婆婆妈妈,啰哩啰嗦得很!”

谢老乸子被宗祥伯,平白无故地凶狠嚷了一顿,伤心地说:“你不要那么恶厉了,我长年累月累死累活地做,还做得不是吗?跟着你,我这一辈子,莫得个好日子过?你还动不动就红睛捽眼的,这日子我不想过了。”说着说着凄惶地哭了起来。

启南和桂翠听到爹妈那边有哭声,不知发生了吗事,急得都爬撩起,赶过来一问,才知道两位老人,为筹措双抢的费用,发生了口角。

桂翠心想父母偌大的年纪了,为了子女,为了这个家,为了生活,成年累月地劳碌着,还隆日隆夜,为这个穷家操心,一刻也没得个清闲,即使他们把子女盘养大了,也没过上一天的舒心的日子。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难受,不禁眼眶子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俊俏的脸上滚落下来。她强忍着不哭出声,趁着夜暗,悄悄地抹掉眼泪,劝着父母说:“爹,娘,你们莫怄气了。这都是我们做子女的没有能耐,我们不仅没使你们享福,为你们分忧担愁,还要你们为我们操心,要怪就怪我们吧。娘,爹要卖猪,也是被逼得没法子想了,才走这步棋的。就眼下家里这个样子,就只有卖猪了,卖就卖了吧。按爹说的,等收了粮食,再斢头好的,保你喜欢。爹,娘,我这里还有摸滩螺分的六十块钱,你们拿去用吧。”说着从里裤荷包里,掏出一个热烘烘的小包,放在娘的手上。

娘激动地含着泪,说:“翠儿。上次你把摸滩螺,得的一百多块,都给我们了。这点儿钱你就留着吧。你一个十七八大的女孩子,还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天气热了,你把钱留着,去买身热天换洗的衣服吧。一个大姑娘家,为了几块钱,还整日整天,在河水里淘来淘去,日晒雨淋,晒得像个金蠭哇啦!爹娘对不起你们,连高中的书都没给你们两兄妹盘满。同你的还没有你们成绩好的,都考上了大学。娘这一辈子,心里都是个痛啊!怪就怪你爹你娘没有用,你们若生在富裕人家的家里,不早就考上了大学,成了国家干部,吃公家饭,拿公家钱,坐办公室,天晴在荫处,落雨在干处,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儿,跟着我们吃苦受累呢!翠儿,不是娘不同意卖,是我有点儿舍不得。你爹就发古董脾气。你爹卖了猪,钱就够了。娘不缺你这几十块钱。翠儿,你听话,拿去吧!”娘还在推辞着。

桂翠说:“娘,你就拿着,打禾是老火门路。你买点儿好菜,把爹打点酒,买点儿烟叶吗的啊。你就莫说了。这几天还没打禾,我和春燕姐他们,再去摸几天滩螺,不就又有钱了吗?”桂翠转过脸说,“哥,你去给爹帮忙,我帮娘准备准备。等会儿,我们送他们去赶场。”

天亮了。桂翠走到灶屋里,去烧火过猪食。母亲叫煨点儿黄豆和碎米子,煨硬点,让猪吃饱,经饿些,斤量也重些。

桂翠娘就去给鸡和鹅喂料。启南就帮父亲搓草绳,结草缆子,好捆绹条子猪。

一切都弄熨帖,他们就炒了点现饭吃了,准备上路。

今儿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蓝莹莹的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出得很雄。日上三竿,就白花花地晒起人来了。生米虫躲在河边的竹林里,拉着长腔,在拼命地尖叫着,给炎热的夏日平添了几分热闹。

在通往乾安集镇的大路上,到处是熙熙攘攘赶场的人群。因为这是双抢前,最后的一场集日,大家一边要出卖自己的农副产品,一边又要购进双抢所需要农用物资,因此赶场人特别多。不仅陆路上满是担箩抬筐,提篮拎罐,肩扛背驮,牛拉车载起流线的人们;而且河道里还有连二赶三,川流不息,运载客货的大大小小船只。人们将犁耙、拊桶、打禾机、水篷、风车、锄头、搭耪农具;水牛、黄牯、猪呀、猫呀、狗呀牲口;鸡呀、鸭呀、鹅呀家禽;西瓜、香瓜、桃梨、葡萄水果;米粉、油糍粑、米糕、凉粉、灯盏窝、米糖、粉糍粑食品;脚盆、饭箱、甑子、桌子、谷耪、挜筢、锅盖用具和成衣布匹鞋帽服饰等等,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一个劲儿地运往乾安镇市场。

义刚在赶场的人流里,隔老远就看见宗祥伯和启南父子俩,用筲箕抬着一头猪,急匆匆地往前赶路。条子猪在筲箕里“弯咙弯咙”地叫唤着。

义刚追上前去,说:“宗祥哥,你们卖猪啊?架子猪卖掉怪可惜了!”

宗祥伯龇着牙,换了个肩,说:“可惜吗?扯耳朵进不得口了,等着要钱用,没法子嘚。”后边不远处,谢老乸子拿着杆秤,疾步追赶;桂翠担着一担鸡笼,一头装着几只母鸡;一头装着几只大麻鹅。麻鹅在笼子里“哽嘎,哽嘎”不停地嘶叫着。桂翠担得浑身发热,因血气上涌,满脸绯红,如涂抹过胭脂,分外俊秀。她看见义刚在前面走,一面喘气,一面喊:“义刚叔,你也去赶场啊。”

义刚应道:“买点东西,好搞双抢。”他看见桂翠担得气喘吁吁,说“唻,我帮你担一气。谢嫂你也去呀,你们今儿倾家大甩卖啊?”

谢老乸子说:“双抢用度大,没办法。”义刚走近桂翠要帮她担肩。

桂翠说:“没好重,我担得动。我去送送我娘,你有事就先走,莫耽误你。”桂翠辞谢了义刚的好意。

小秋的父亲庆东伯,从后面挑着一担猪儿,走到义刚的跟前。小秋娘肩背一个人造革黑袋子,手拿着一杆秤,颠着脚,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义刚说:“庆东哥和嫂子,你们也发财去啊!”

庆东伯说:“发吗财啰,双抢要开支,转不过来,本来是想留着喂条子猪的,留不住了。农药化肥请人等都要钱,用度大。”

义刚问:“要你两老去担啊?小秋呢?”

庆东伯说:“他果园里事忙。今儿西瓜开园,他用船运西瓜去了。”

义刚“啊”一声说:“来,我帮你挑肩儿。”

庆东伯推让着,但最后被义刚抢过担子帮他担着。庆东伯走近义刚,见前后的人隔得较远,便悄声说:“刘光汉这人报复心重。你们上次查账,揭了他的丑,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这人是日头里的坛子,肚子里阴得很哪,你们要多防备着他们点儿!”

义刚说:“嗯,这个我们知道。大戏才打开场锣鼓,热闹的还在后头。我们坐得正行得稳,他奈何不了咱。你放心吧!”后面赶上来一拨子人,他们一边把话题扯开,一边赶路。他们来到场口上,见满街的人群,你推我搡,挤得动不得;尤其是乾安大桥上,人都挤爆撩起了。

庆东伯见人特别多,就要过担子,说:“桥上人多拥挤。我就放在场口上卖,要不等会儿,叫小秋扒船来接过河。你先走吧,莫耽误你的功夫。”

义刚只好放下担子,朝前面赶去。刚走十来步,见桂翠担着担子还在人堆里挤。她被挤得汗爬水流,左摇右晃,寸步难行。义刚就抢上前去,从她肩上一把端过担子,挑在肩上,手抓着笼绳,随着拥挤的人流往桥上挤去。义刚好不容易挤过桥,把桂翠担子,送到牲口场上,就去买东西。

义刚把买到的东西寄放在熟人那儿,就赶去为自己买些烟叶。作为庄稼人,他没有吗特别的嗜好,就喜欢抽口子草烟。对于他来说,烟比饭还重要。平时无论手头咋样紧张,他总是预备点儿小钱,买点儿草烟。

他在集市上转了好久,旋了几条街弄子,几乎寻遍了卖草烟的街道,可都没有看上好的烟叶。最后只剩河街没有旋过,于是他便朝那儿走去。在河街一家粉馆旁边,有一摊草烟,摆放铺在地上的尼龙薄膜上,旁边低头踆着一位老人。他走近一看,烟叶成色很好,金黄橙红,叶片肥厚,烟油润手,没有虫眼,不像有的烟叶被虫吃得像把漏勺。他拿起一片烟叶,放在鼻子上嗅了嗅,一股辛辣的烟味冲鼻扑来,呛得他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他心里暗暗称道:“好烟,好烟!”

他扭头问卖烟叶的老人说:“烟叶咋卖?”

老人抬起头说:“先试试再讲价钱。”

义刚一下子认出来了是望喜公,于是大声说:“望喜公,你卖烟叶啊!”

“嗯,你是哪个?听你声音好熟悉啊。”望喜公问。

“我是义刚呢,你不认识啦?”

“啊,义刚,莫讲它了……”望喜公叹口气说。

“咋样?”

“说来话长。”望喜公说,“我眼眆不好,双眼都蒙了翳子。去年花了三千多块钱,到县人民医院割翳子,医生说包好。哪想医院租赁给私人了,他们又层层承包到股室。结果我钱花了,眼睛没治好,多年的积蓄也泡了汤,现在都雾蒙蒙的,看不清人。”

“那不和他们打官司啊?”

“打了,没用。还倒找婆婆四两浆。不打还强些,省得几百块官司钱。”望喜公用衣袖揩了揩,网满血丝的红眼睛。

“为吗呢?”

“为吗?你不想想,打官司,你打得赢人家吗?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医院那个老总,是市政府一个副市长的亲戚,撞岩了,咱自认倒霉吧。后来有人对我说,你老人家打吗官司呀?算你还好。前不久,唐家湾的一个年轻轻的妇女,只有二十七八岁,开刀割阑尾炎,被他们开刀,活活开死了。她亲属邀了一蓬人去讲理,被医院请来一伙烂棍子,打伤了五六个,现在还困在红十字会医院呢!女方家人去告状,结果法院判他们破坏公共秩序罪,还抓了七八个人关押在拘留所。你想这官司能打吗?自古道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法院让你白打官司嘛。官司打不赢便罢,结果还把自己打进了牢里!”

义刚“哦”一声。

望喜公说:“啊,义刚,我都看着你细细儿长大。你也买烟叶,你几时又抽烟了?过去我和你父亲是老伙计,他在高级社时,就入党了,后来在人民公社时,他被安排在柑橘场负责。他为人正直硬邦,公家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要。柑子熟了,他连一个炸口柑子都不吃,他是个大好人。现在这样的人没有了。我记得你小的时候,问我要烟抽,你父亲拿烟袋脑壳拷你,不让你抽。好多年没见你父亲了,他老人家还好吗?”

义刚说:“他现在好得很,不用再操心了,眼不见为尽。前几年,他到毛主席他老人家那儿去了。嗯,我的烟是在部队学会抽的。那时打仗,躲在猫耳洞里憋闷得慌,就学会了。”

“啊,他作古了。有福之人。哪像我呢,七老八十了,不仅要自食其力呢,还要交税费和提留养国家人,真是老牛不死,耐心不足。刚才有个妹子听说是镇政府的,还要我缴烟叶特产税呢。我说自产自销还要交税?她硬是不依,交了十五块钱才走。唉,我若像你父亲早早黄金归窖就好了。你买烟叶?”

“嗯,你这烟叶冲头好吗?”

“哼,我这烟叶冲头吗?你就莫问了,要盖这周围圞近几十里地。”

“你不会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

“俗话说人强不过货硬,烟摆在这里,不信,你试试嘛!”

义刚从他那烟叶上揪了一把,挪碎,用纸卷了袋喇叭筒,“吧嗒”打燃打火机准备抽,望喜公见了惊慌地一把抓住他,说:“咦,你赶快靠到墙上去!”

“你这是做吗?!”义刚吃惊地问。

“做吗?你还不知道呀!我这烟和别人的不同,冲头好,劲火足。叫做‘三口倒’。嗍了三口,就立马要醉倒!你那么百三四十来斤的坯个,醉倒了不像沦版墙吗?若压在我这老骨头上,咋承受得起呀,你要想把我这把老骨头,就送去打鼓啊!”这时蓬在周围的人,都被他夸张惹得哈哈大笑。

“嗯,你这烟冲头就那么厉害啊?我就不信。你莫吹牛皮唦?不过,吹牛皮既不犯法,又不上税!”说着义刚点燃抽了几口,觉得确实厉害,但口上故意说:“冲头还可以。”

“还只可以啊,那你烟瘾有好大?”望喜公问,“你要几斤?”

“称个两三斤吧。”义刚应道。结果望喜公给他称了五六斤。义刚见了,说:“你给我称那么多做吗呀,让我去当二道贩子?!”

望喜公笑道:“这烟叶难碰到,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义刚给他付钱。望喜公客气几句就接了,他忙着在他口袋里翻找零钱。

义刚说:“不用找了!”

望喜公说:“那若好呢,本来就不该接钱,也是自己老了,没有进入,多谢你了!”

义刚说:“那是正数的,谢吗?你慢忙。”说着走了。

傍晚的时候,散场了,人们都把自己口袋里的几个钱掏尽花光了,换回了自己急需的物资,同时也顺便给家里的小孩带点吃货,就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

义刚走到杨柳溪流入蓝溪出口的拱桥上,就又碰到了启南父子两人。

他们俩推拉着一板车化肥,正在嗯哧嗯哧地爬上坡路。因坡度很陡,启南在前头拉,身子几乎都扑到地面上去了。宗祥伯在后面推,双脚都蹬直了,父子俩的额头上,汗珠直暴;可板车似乎定了刚,停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义刚见了,连忙趱上去,把手里的牛缆绳竹筛烟叶等东西,一股脑儿丢到板车货物堆上。他一边勾腰帮忙搊,一边说:“买那么多肥料,怕有几百斤吧?”

宗祥伯边啴气,边说:“种田没有巧,全靠肥吃饱。俗话说人不养土,土不养人。幸好借了辆板车,不然奈不何呢。”他们几个人,一齐着力。车子一下子轻快起来,不一会儿就被推拉上去了。到了坡坳上,他们坐下来歇了会儿气。

启南说:“义刚叔,全靠你帮忙,不然在上坡路上就定刚了。”

义刚问:“东西都办齐了?”

宗祥伯说:“办齐吗了,只是顶本事了。唉,盘了那么多钱,到头来是儿是女,还不晓得呢。我们是耐肠子,养骨头,煞果收起来,还不知能赚到还赚不到本钱?”

义刚说:“只要不遭天灾人祸,赚点儿,是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宗祥伯说:“天灾易躲,人祸难防。听说今年税费又要涨了?”

义刚说:“税可能不涨,只怕三提五统费要涨。”

启南说:“义刚叔,等忙完双抢,我们要继续把村账清查完,无论如何彻底清查清楚村账,不然摊派永无止境。我们是野猪养儿,把老虎崭劲,咱们的血汗钱,白白遭他们吃喝挥霍掉了!”

义刚说:“好,只要大家齐心,船不到岸不松桨,村账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歇了会儿气,他们一同推拉着板车。到了岔路口,义刚就和宗祥伯父子两分手后,就沿着河沿朝自院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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