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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锁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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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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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边缘》连载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张之琛完成学业、带着女儿回国后,王微安搬到一间单身公寓独自一人生活,对此皮浪·科西加知道得一清二楚,因此,他经常以各种不能推脱的借口带王微安回家吃饭。时间一长,王微安与导师的关系越来越亲近,自然而然地融入了皮浪·科西加的家庭生活。王微安惊讶地发现,一直有两位优秀的女性陪在皮浪·科西加的身边,一位是他的女儿玛丽·科西加,一位是充当仆人与家庭医生这两个角色的安娜·奥本海默。早在很久以前——也就是张之琛第一次领着王微安去拜访皮浪·科西加的那次——王微安在皮浪·科西加的办公室就见过玛丽·科西加。当时,玛丽给王微安留下了深刻而独特的印象。但那时王微安并不知道玛丽是皮浪·科西加的女儿,因为玛丽的容貌与母亲相似。

很难准确地用语言形容玛丽给人带来的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在王微安看来,梦露的窈窕与妩媚,赫本的端庄与优雅,费雯·丽的狡黠与高贵都集于玛丽一身,世界上没有比玛丽更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记忆深刻的女人了。可是,当王微安深入皮浪·科西加的生活,在与玛丽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逐渐地了解了真真实实的她时,王微安才知道玛丽·科西加在本质上是玛丽·居里那样的女人,她低调、朴素,是麻省理工学院的一位科研人员。

与玛丽深度结识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王微安不能理解像玛丽这样出类拔萃的女性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一次,吃过晚饭后,玛丽开车送王微安回公寓。在路上,王微安忍不住把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

“玛丽,请原谅,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结婚?”

玛丽·科西加时年四十六岁,她的脸上已经有了和年龄匹配的皱纹,但她依然看起来很年轻。如果王微安见过阿达·贝京本人,就会看到玛丽的气质与母亲极其相似,只不过玛丽正统的学院风中和了母亲妩媚的性感风,这是玛丽对自身身份的选择与定位。玛丽与母亲走了完全相反的路线。阿达·贝京以自己的美貌为傲,认为这是自己最大的资本。对自身魅力的自觉,并且无限地放大这种自觉性,使阿达不可避免地走上了一条玷污自身优点的愚蠢之路。阿达毫不掩饰自己在容貌上自视甚高的那种优越性,在公共场合不放过任何一次展示自己的魅力与突兀有致的曼妙身材的机会,能少穿一件衣服,绝不多穿;能让胸部显得丰满,绝不显得平坦;能让翘臀显得有魅惑力,绝不让它塌陷,可以毫不夸张地这样说,在女性生理魅力的彰显上,阿达用尽了自己的全部智慧。若不是命运让皮浪·科西加这样一位“救世主”的出现拯救了阿达的愚蠢,阿达绝不是我们后来看到并认识的阿达——一位贤妻,一位良母,一位惹人喜爱、令人钦佩的优雅的女性。

玛丽在容貌上毫不逊色于自己的母亲,甚至于比母亲还要略胜一筹,但她故意对自己的自身魅力毫无自觉性。别人夸赞她漂亮时,玛丽只是礼貌地报以微微一笑,内心从不起波澜。玛丽在身材的自我管理上做得相当出色,从二十岁直到四十六岁,玛丽的体重基本没有变过,她的身材可以说是女性世界对身材要求的典范。但玛丽从不穿故意凸显身材的各种高贵而华丽的裙子,玛丽的穿衣风格是纽约金融区的职场女性的那种穿衣风格,大气、干练、端庄、典雅,白色衬衫与黑色西装的随意而宽松的搭配,在不经意间彰显出女性的一种英姿飒爽的雄性雄风。

自从认识玛丽,王微安就不可救药地迷恋上了玛丽,对玛丽产生了一种解释不清楚的感情。在王微安看来,玛丽的世界就像一座富丽堂皇的迷宫,令人着迷和向往。王微安深知她自己就有一种超然脱俗、宁静自处的能力,但她还是迷恋并欣赏玛丽的这种超然脱俗、宁静自处的能力。因为王微安觉得她自己的这种能力是现实逼迫的结果,而玛丽的那种能力很可能是自由选择的结果。是什么原因让玛丽做出了这种自由选择?这是王微安一直好奇的,也是她一直困惑的。今天,借由为什么不结婚这个话题,王微安想打开玛丽的精神魔盒。在王微安看来,玛丽的精神魔盒也许比希腊神话中的那个潘多拉魔盒具有更多的神秘性与黑暗元素。

自从坚定地脱离开情感羁绊与家庭生活、跟随皮浪·科西加学习以来,探索并研究人的精神活动,成为了王微安毕生的课题。而王微安选中的第一个研究对象是她自己,第二个研究对象就是玛丽·科西加。

向玛丽·科西加提出这个问题的这一年,王微安三十四岁了。王微安比玛丽小整整一轮。事实上,当王微安在探索玛丽的精神世界的同时,玛丽也在探索王微安的精神世界。在玛丽眼里,王微安同样是一位与众不同的女性。王微安对玛丽产生了一种异常复杂的情感,其实玛丽对王微安也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两位女性彼此欣赏,在精神上既产生了共鸣,也产生了对立。于玛丽和王微安而言,对方似乎是自己的一面镜子,但是通过这面镜子,她们却既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对方。这是迷恋与困惑之所以会发生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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